陈天平被甲士押在姜星火身前,嘴角带着笑意,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另一侧的裴文丽。
姜星火看着两人的神情,心中暗自思忖:
“为什么裴文丽会直接说陈天平是假的王孙?他是在赌陈天平自证不了所以率先攀咬一口?可是如果陈天平自证了,他不怕马上就露馅吗?这种办法只能解一时之危,到最后还是个死,裴文丽看起来不像是这么愚蠢的人。
目前看起来,似乎刚才还被当成假王孙的陈天平更有底气一些,而裴伯耆父子反而更像是安南派来潜入大明的间谍。
可姜星火仔细留意裴文丽的目光,却发现他的余光一直在紧张地盯着门板上躺着刚做完手术还在昏迷的裴伯耆,貌似很担心他爹的安危。
这个发现让姜星火的心里突然生出了某个念头:“似乎跟当前的处境相比,裴文丽更在乎他爹的死活?这是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他到底在意的是他爹活,还是。。。。。。死?”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姜星火便有了新的猜测,不过此时倒也不好证实。
这时,裴文丽的目光终于从门板上移开,重新落在陈天平的脸上。
陈天平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
“哼!”裴文丽冷笑了一声,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陈天平淡淡道:“彼此彼此。”
裴文丽的目光瞬间变得森寒,他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向姜星火说道:“国师大人,此人确系是假冒王孙,与占城国伙同来欺骗大明的,我有证据。
姜星火懒得给他捧哏,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裴文丽只好继续说道:“他收了占城国使团的钱财。
“哦?是吗?”姜星火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梢。
裴文丽点了点头,道:“正是在下亲眼所见,否则我父亲又怎么会被占城国使团捅伤?便是因为恰好窥破了他们的身份和秘密,所以他们才恼羞成怒,反咬我父子一口。。。。。。还请国师仔细想想,若非如此,他们又怎会'正巧'身上有这么一封书信呢?”
陈天平的脸色骤变道:“污蔑!
看着互相攀咬起来的两人,见沉思姜星火始终没说话,王景捋着白须笑了笑,说道:
“如今两位算是惹出大案了,一个说王孙是假冒的,一个说将军是假冒的,现在谁都判断不好。。。。。。陈天平,若是你能证明你不是假冒的王孙,那么你便可以回到住地;而你若是证明不了,我们再审,你若是愿意配合,倒也不会受什么苦楚,否则,便要陛下圣裁了。”
陈天平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愿意配合大明的调查,若证实在下确实不是安南王孙,大明想如何处置在下,都随便。
“很好。”
王景看向了姜星火,复又问道:“国师可想好如何处置了?”
姜星火皱了皱眉,刚才一闪而逝的灵光被话语给打断了,让他颇为恼火,就在刚刚,他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摸到了真相的门槛。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按步骤继续下去。
姜星火转过头去看着纪纲,吩咐道:“传唤占城国使团。
“是,国师大人!”
纪纲亲自带着锦衣卫去把占城国使团给“请”过来,由于占城国使团足有数十人,肯定是要解除武装看押好的,而且也不可能说都带过来,只能把正副使,以及一些主要人员带过来问话。
现在便是要三方对峙,看看谁露馅了。
占城国使团自己也知道事情闹得大了,更不敢在大明的地盘上反抗什么,于是其实已经
在外面等候传唤了,此时早已是心急如焚。
一听到传召,占城国使团的十余人代表立刻进入院落中,见了姜星火,顿时跪拜在地,脑袋紧紧地挨在地面上,表现的异乎寻常的。。。。。。怂。
但他们却没说话。
原因也很简单,在场的占城国使团成员,并不会说汉语。
占城跟安南相比,因为与大明并不接壤,所以汉化程度较低,一个汉人可以基本无阻碍地行走于安南的贵族社会,但在占城则不行,占城还是以本地语言为主,用的姓氏名称也不是安南常见的“陈、阮、武、吴、黎、胡、裴”等姓氏,而是完全跟汉字不搭边的姓氏。
但即便如此,按理来说,占城国使团的正副使,还是应该懂汉字说汉语的,可带上来的占城国使团跪在地上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姜星火却是完全听不懂。
还好,大明这边的会同馆是有通译(翻译)的,大明跟占城也不是第一次交往,所以翻译显得很熟练。
给姜星火翻译的结果,无非就是占城国使团说他们之所以来大明,纯粹就是奉了占城王的命令,来向大明求援,只是没想到会遇上这样一件糟糕透顶的事情,他们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此举是在挑衅大明威严,更加不知道陈天平的真实身份。
姜星火开门见山地询问他们,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裴文丽的父亲裴伯耆为什么会遭遇他们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