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三月初九。
天色略微有些阴沉,空气中闷热难耐,最近几天,一直是这个状态。
而天穹中乌云遮住了太阳,将阳光尽数挡住,只留下熹微的光,令气氛愈发显得压抑。
“今日没有去东郊大祀坛吗?”
驸马梅殷端坐在牢房里,抬眼看着前来探望他的朱棣,他的狱友景清,已经被提前带走了,按理说,今天皇帝最关注的事情,应该就是国师的祈雨。
虽然祈雨时间是在下午,但是皇帝也该早早过去了。
朱棣没有回答梅殷的问题,而是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
当听到朱棣的话语时,梅殷的神色异常平静,甚至平静到,朱棣怀疑他早就料到了。
是啊,他怎么可能料不到呢?
这位梅驸马,一向聪明,一向骄傲,怎么可能会想不到后果呢?
“灵璧决战之后,建文那小畜生已然回天乏术,朕给了你第一次机会,用给太祖高皇帝进香的借口,从淮安借道,想着你顺势降了,朕给你封个国公也未尝不可。”
“可是你呢?”朱棣兀自冷笑。
梅殷平静道:“我让人割了你使者的耳鼻,留下嘴巴,让他回去告诉你,藩王回京进香有禁令,不遵者,不孝也。”
“朕绕开淮安渡江登基,给了你第二次机会,让你率军归降,你呢?”
梅殷振衣而起,直视朱棣:“为建文帝发丧,追谥孝愍,上庙号神宗。”
“大姐(宁国公主)跪下来求朕,朕原本答应了她,不杀你,所以给了你第三次机会。”
朱棣的双手,交迭拢在了一起,语气中的寒意,似乎都要从牙缝中冒出来了。
“但现在,朕改变主意了。”
“朕欲变法维新,强国富民,你竟然指使你在当山东学政时的学生,现在当了国子监博士的人,与几个监生秘密谋划,挑动国子监生员作乱,你该死!”
朱棣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梅殷:“朕这次要让你死的明明白白,死无葬身之地!”
梅殷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知道吗?我更恨我自己。”
梅殷抬起头来,目视朱棣,咬牙切齿道。
“我恨我自己不能遵奉先帝遗诏,锄奸讨逆!”
“我恨我自己枉受托孤军力不济,愧对幼主!”
“我恨我不能亲手拔刀杀了你这,篡国逆贼!”
朱棣恨梅殷三番五次不识抬举,梅殷他自己何尝不恨自己呢?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对方,但现实却逼迫着他活下来,并且继续存在于世上。
朱棣的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他挥了挥手。
“带走,朕要让你亲眼看着,国师是怎么祈雨的!让你看看,你阻止不了朕的变法!”
很快,就有人架起梅殷的两条胳膊,把他带离了牢房,梅殷临行前放声大喝。
“朱棣,你是万古不易的贼!”
“天道唾弃,祈雨绝无成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