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转头望去——磨得发白的领口,金黄色,和同样浅净的金色长发,一位赫奇帕奇女巫在晨阳下笑得光彩照人。
她不太确定对方的名字,只是曾在无意中听室友们提起过。
“早上好,海……伦斯?”
对方伸出手,凯瑟琳握上,觉得这有些太正式了。
“林顿·海因斯,叫我海因斯就可以了。”
像是把宴会上的镀金餐具挪到霍格沃茨的礼堂里,握手在同学之间是稍显老气的礼仪——对方显然对她有些误会。短暂接触后,两人分开手,并肩走到货架前。
她拾起一叠明信片,开始拙劣地寒暄:“我喜欢这些照片。”
凯瑟琳张了张嘴,试图不让气氛尴尬下去:“是啊,我也很喜欢这些……红色的巴士和电话亭。”
她掀开最上面的几张,发现在那些泛滥成灾的图案下,藏着几张截然不同的风格。
海因斯侧头看来,她瞪大双眼:“真好看!这是在哪个地区……北爱尔兰?”
她脱口而出:“……这是法国。”
“就在多佛尔海峡对面?这可真美,亲爱的,这是你的故乡。”
“哦,我们叫它加来海峡——但这里并不是我的故乡。”
食指划过金灿灿的色块,再向下,指腹停留在香气氤氲的紫色花海上,她柔声说道:
“这里有向日葵田,那边有薰衣草海,骑着骏马的男人也会被淹没……海因斯,从我们伫立的地方走到这里,要跨过一片海峡,五个大区。”
“这是哪里?”
“普罗旺斯,毗邻着地中海。”
普罗旺斯的大名在欧洲如雷贯耳。二十世纪下半叶,从法国出口的,无论是美酒,还是香水,都因普罗旺斯的标签而被捧上神龛。海因斯又惊又喜,不停翻看那几张明信片。
“你去过普罗旺斯么?”
凯瑟琳向暗处望去。
“每年夏天,巴黎都臭得像一片热气腾腾的沼泽,那是我们全家都会去普罗旺斯避暑。”
她沉浸在回忆中,情不自禁地用母语念出纪德的名段。
“……夏天的流逝,如此温润纯净。阳光明媚灿烂,万物都沐浴在碧蓝之中。”
……
门扉被推开,在合叶转动的罅隙间,阳光如木桶里的牛乳倾泻而入。早晨挤出的牛奶,温热而鲜活。那一刻,所有人都沐浴在甘美的夏风中。
羊皮纸和明信片装进信封内,压上一轮火漆。鼓鼓囊囊的信封落入黑暗中,她难以想象坎贝尔先生拆开时的神情。
“夏天真美好,不是么?”
凯瑟琳透过格窗向外望去,人群中,还能依稀辨认出莉莉·伊万斯娟美的红发。
海因斯靠在邮筒上,她拨开眼前的金发,好让被玻璃和人群稀释了无数遍后,却白热依旧的阳光照在眼眶上。信封一声声落地,连接而成的狂想曲中,她嘴唇翕动,终于切入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