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光线幽暗,另一旁余理的身影便越发深黑,仿佛化不开的浓墨。
他回道:“从护院到杂役,丫鬟和小厮,几乎都是朝中各方人马的眼线。”
辛澄点了点头,没想到先生在京都经营四年,也还是如履薄冰。
余太傅叹了口气,道:“听理儿说,在上京的最后,我们也没能拿到龙脉图,如今那图想必是已经交给萧皇帝了?”
辛澄知道会有此一问,点了点头,又怕他看不见,“嗯”了一声。
“哼。”牛喘气似的重重一哼,却还不够余理把怨气撒出来的,他追问道:“在王府时就一直没动静,出来后路上这么多机会还不动手,父亲为你谋这起居使干什么?”
“理儿!”
起居使的事辛澄有私心,不与他辩,但她早想好了说辞,“不必担心,柳姨已经拿到了另半张图,想必不久便会到京都与我们会和,而那半张图也还有希望。”
“什么希望?”余理裹着怒气的声音在书架中撞来撞去,“皇宫大内高手如云!从那里盗图简直痴心妄想,从驿站外你拦着我的时候龙脉就没指望了!”
他会叫,辛澄便不会么,“在京郊,青天白日袭击皇家车队,且不说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抢图,就算真叫你抢到了,你当京城外驻扎的十万护城卫是吃干饭的!呵,当时若不是我拦着十八,如今你已命丧黄泉!”
“少主息怒——理儿也是眼见龙脉即将落入他人手中,无奈冒险一博。”
辛澄平了平气,“先生不必担忧,郡主手中的半张图虽然交给了皇帝,但郡主手中还留有备份。”
这是当时她被贼人绑架回来后,郡主告诉她的,她准备了不少以假乱真的假图,但也原模原样画下了一张真图。
只是为了将来不惹麻烦,那份真图只是手绘而已。
也是在那时,辛澄便没有想着暗中换图了,而是任由郡主将真图安全地交给皇帝,这样郡主便从龙脉一事中脱身出来,不会留有一丝风险。
“接下来我会再接近郡主,拿到那张备份的图。”
余理冷笑:“还是又要拖延时间?”
“余理!”
喊出口的不是辛澄,而是余太傅。
“不得对少主无礼!”
这回轮到辛澄冷笑了,“我看是他想要当主子了。”
余理还没说什么,余太傅惶惶然便要跪下,“老臣惶恐,余家绝无僭越之心。”
辛澄手上施力拉住他,轻叹了口气,不再去管余理,说回正事:“起居使的身份现在是个麻烦,我不能去见郡主,先生可有办法?”
辛澄满怀期望,余太傅却是愁眉不展,摇了摇头。
这关乎的是皇帝的猜忌心,余太傅虽为太子师,但并无实权,如今为取信于皇帝,不好出面触怒龙鳞。
这个结果辛澄也有预料。
只是多少有些泄气。
夜谈之后,余太傅请她在府内暂住,辛澄没有答应,她心里是觉得不方便,想离郡主更近些,而且不想看见余理的臭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