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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皇后便有了五皇子这孩子。
皇后起?先觉得这事办得天衣无缝,皇帝是没有把这事搁在心里的,毕竟,接见使臣酩酊大醉,被扶进皇后寝宫歇息,这事再顺其自然不过了,可是,皇帝竟没有因为她有孕而?格外优待。
想想宫中其他妃嫔有孕,不是赏赐就是晋位,当初冯容华身为疑犯,都能因为怀孕从冷宫给?挪出来,更不必说宸妃、宜贵嫔等得宠之人?,恨不得金山银山地赏赐,可是到了她这中宫皇后,只一句话,“静养安胎”。
她疑心皇帝是知道了这孩子得来不正,可是又不敢问?。
怎么问?呢?
“皇上,您是不是知道妾是趁着您大醉才有了这孩子?还有,你当初醉得不省人?事,妾是给?您用了些欢好之药,才成事的,您知道这些事吗?”
这话说出来,惠妃、容妃等虎视眈眈的人?,只怕立时就要扑上来将她咬死。
罢了,罢了,一场算计,还是成了笑话。
皇后想到这里,无奈一笑,转头看向?枕边的襁褓,却见竹影引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进门。
因着生产时脱力,皇后的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那女子面目,只见她头梳高髻,戴着赤金步摇,一对点翠掩鬓,耳垂明珠铛,身穿霞色宫装,瑰丽无比,待那女子再走进几步,便认了出来:“是宸妃。”
孙云儿上前行礼,却听见皇后语气复杂地笑一声:“是你?”
皇后这话一出来,竹影立刻接口?:“娘娘,皇上让宸妃代传口?谕。”
孙云儿仿佛不曾察觉到皇后的失礼之处,拣着字眼,把皇帝的旨意简要说了:“皇后凤体失和,皇上的旨意,让娘娘产后去慈恩寺静养,一则是为国祈福,第二也是替五皇子求平安。”
话,被孙云儿尽量说得中正平和,可是再怎么样,也掩不过这话中惊雷一般的意思。
这道圣旨,等同废后,所缺的,不过是一纸诏书罢了。
皇后先是一愣,很快就冷笑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的笑声越来越大,惊得枕边襁褓中发出微弱的婴儿啼哭,皇后好似被一道惊雷击中,陡然止住笑声。
眼前站着的女子面露怜悯,好像觉得她出宫是一件多么可怜的事,可是皇后并不懊悔和后怕。自己虽然败了,可是她知道,她的娘家没受牵连,她的孩子也还是中宫嫡子,何家和孩子的前程,并没受到影响。
即便如此,皇后对于皇帝的冷酷,还是觉得心寒。
她知道皇帝恼怒于她的作为,皇帝一生桀骜,怎么能忍受一个女人?强迫了他,可是皇后觉得自己是为了国祚,应当被皇帝谅解的。
于是一腔怒火,便朝着孙云儿尽数倾泻:“竟然是你?怎么是你?”
主仆两个心意相?通,竹影立刻听懂了主子的意思。
主子是猜测,眼前这位年轻貌美的宸妃娘娘,或许就是以后坐上凤座的那一位。
皇后心中百感交集,对着孙云儿,没有一点好声气,虽然没有再像方才一样大笑,却也言语锋利:“我要出宫了,是不是终于如你所愿?想来,皇上是特?地叫你这胜利者,到我这败将面前来耀武扬威来着?”
皇后竟把自己出宫当成了孙云儿的挑唆,孙云儿不由得苦笑,然而?有苦也说不出。
这一日皇后生产,孙云儿亲眼见着许多,她是同情?皇后的,所以许多事,她不忍心、也不必对皇后说穿。
太后毫不犹豫地舍母保子,毫不顾念从前的情?分,皇帝苦心孤诣地夺走皇子,赶皇后出宫,还有容妃,循着机会就往太后面前献殷勤,仿佛皇后马上因着难产而?亡,她容妃很快就能登上后位了似的。
无论怎么说,皇后都已是一个败军之将,孙云儿实在不必在她面前逞威风,于是也不辩驳皇后的话,只微微福一福身:“皇后娘娘且请歇息吧,我的话已经传完了。”
皇后满以为孙云儿要借机耀武扬威,谁料这新晋的宸妃竟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不由得叫她疑惑。
无论是做简王妃,还是登上凤座后,下头人?对皇后都是又妒又怕,更是阳奉阴违、寻着机会就想拉她下来取而?代之,没一个像宸妃这样不卑不亢的。皇后想不明白便不想了,疲惫地挥挥手?:“你办完差事了,就出去吧。”
孙云儿为着这一句,倒又肯多说些:“皇上的意思,娘娘出月后便要离宫,若是娘娘实在舍不得小?殿下,便坐个双月子,又有何妨。”
圣旨不可违抗,皇帝说了要让皇后出宫,谁也不能叫他收回成命,孙云儿这法子,是不得已的勉强周全。
皇后更疑惑了,唤住孙云儿:“你……你……为什么?我早日出宫,不是对你更有利吗?”
孙云儿这才听懂了皇后的意思,微微笑着摇头:“我若说我没有登上后位的心意,娘娘信吗?”
皇后嘴唇一动,还未来得及说话,孙云儿又问?一句:“假使我真的登上后位了,娘娘觉得,以当下的情?形来看,我坐得稳吗?”
能坐凤座的,怎么能是蠢人?,皇后一下子明白了孙云儿的意思。
孙云儿犹怕皇后体虚头晕,干脆点破一些:“论起?子嗣,有张贵妃、惠妃,论起?出身,有容妃等人?……”
“你当真不想做皇后?”
“不是我想不想做,而?是我实在不是个做皇后的料子。”孙云儿回身,走近皇后的床边,吓得竹影上前一步,又被皇后给?瞪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