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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一下子哑然,可心中怒火却蹭蹭上窜。
见辛捷将儿子护得严实,倒拿着笤帚,用木柄死命地抽辛捷。
辛捷忙抱住林扶荣,背过身去,夏季清晨的风声,夹杂着棍子砸在脊骨上的闷响,还有林扶荣嘶哑的哭声。
“你再打,我就不去承运库!”
老人吼他:“你如今进不了考场,前程荒废,不去承运库去哪!”
“我跟着他!”林扶荣眼泪跟断了线似的掉,又可怜又倔,“我死也要跟着他!”
老人花白的眉毛拧起来:“你得张公公青眼,不抓住机会奔前程,倒栽他身上了。”
“两个男人,官府不发婚书,等他哪天腻了,一脚踹了你,你冤都没地儿伸。”
他一想那个场面就心疼得不行。
浑浊的老眼泛着红,又狠狠敲了辛捷脑袋一棍。
辛捷耳中嗡嗡响,头晕眼花地跪在地上。
“伯父,我向你发誓,会一辈子对扶荣好,你就成全我们吧!”
老人那一棍不轻,辛捷头都被打破了,血液渗出凌乱发丝,鲜红小蛇似的,沿着鬓边滴落。
林扶荣看得心疼,也跟着跪在地上,抱着他爹的腿恳求。
“爹,我已经认定他了,你别拦了。”
天色渐渐亮了,偏僻街巷也有了零星行人,像村口好事的痞子,纷纷投来看热闹的目光。
老人四下看了眼,竖起眉毛,对辛捷喝了一声:“滚!”
辛捷慢腾腾站起来,担心地看向林扶荣,老人把笤帚狠狠戳在地上,辛捷赶紧收回目光,往西边街口走。
林扶荣要跟去,被老人一把拽住,往东边街口推:
“不想气死我,就当值去。”
林扶荣抹着泪,眼巴巴看他走远,才扭过身,顺着阜成街往东走。
两个情投意合的男孩子,真成了被棍棒打散的一双鸳鸯。
林扶荣边走边哭,刚到西安门大街的路口,辛捷从墙边探出头,露出鼻青脸肿的一张脸。
他掏出重新买的包子,往林扶荣怀里塞:“别饿着肚子。”
林扶荣这回接了,抱着油纸包,伸手去摸他的脑袋。
“这个大的包,肯定很疼?”
“一点儿都不疼,”辛捷扯出里衣袖口,用柔软的布给他擦脸,“都成小花猫了,叫人看见笑话你。”
林扶荣扶着他的腰,踮起脚,伸出舌头,真像猫儿似的,轻轻舔着他脸上的伤口。
辛捷生怕窜出个行人来。
一边低头任他舔着,一边转动眼珠子左右观望。
他腰上被摸得痒痒,笑着说:“我没去胭脂巷,真是公务绊住了。”
他一笑就挣动脸上的伤,血污才舔净,又涓涓往外冒。
林扶荣看着他,恹恹的,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