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皎月睁开眼,长时间的黑暗让她难以适应光明,可是她没有眨眼,就那样倔强而又痛苦的地看着贡台上模糊的灵牌。
只有肉体的疼痛还清楚地提醒着她——她是个活人。
若不是身体还会疼,她早已经以为自己是个死人了。
两个时辰而已,她等得起。
谢皎月原以为三年都熬过来了,她不惧这两个时辰漫长。
可是实际上,这两个时辰似乎比三年都要久。
久到谢皎月以为自己要被冰凉的地板冻住了。
一双膝盖寒彻全身的骨头,冻得她忍不住发抖。
旁边的知秋看着她这个样子,连忙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裳,盖在谢皎月瘦弱的肩头。
“姑娘,把蒲团垫上吧,这样下去你会受不住的。”
谢皎月身形一踉跄,竟然像是要向地面倒去。
知秋连忙扶着她,“姑娘!”
谢皎月扶着她的手勉强直起消瘦的背。
“无事,离两个时辰还有多久?”
“还有一个时辰。”
竟然还有一个时辰。
她原以为时间早到了。
谢皎月看向旁边的蒲团,李嬷嬷见状里连忙推到她身前。
“姑娘,垫上吧,再怄气也不能苦了自己的身子啊。”
“我没有怄气。”
谢皎月的嘴唇苍白地失去血色,整个脸青白地像是树叶上凝结的霜。
她只是觉得,那蒲团沾染了这祠堂里的冷清,和这地板一样冷。
“姑娘,这又是何必呢。”
李嬷嬷看着她,“夫人虽然罚姑娘跪在这里,可夫人心里也还是爱姑娘的,不然也不会亲自从清静庵里把姑娘接回来,姑娘又何必用自己的身子与夫人置气呢?”
爱她?
谢皎月曾经也这么觉得,可是她现在听见“爱”这个字,只觉得是听见了世间最大最好笑的谎言。
她曾经也以为她是爱她的。
所以在她端来第一碗堕胎药的时候,谢皎月哪怕心中不舍肚子里无辜的生灵,也坚定地选择了一直爱自己的阿娘。
那一碗堕胎药是她自己喝的。
可是当她喝完了那碗之后,她的阿娘又漠然端来了第二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