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状,花颜的想法也变了,再不想做那人的妾。偌大的酒楼,还等着她施展才华。
这一年来,花颜不仅把花门楼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在赵振的教导下,指挥手下联络情报,为拓拔月侦查姑臧城内动向。
眼下,姑臧已归魏所有,花门楼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不过,花颜眉目中满是眷恋之色,想必难以割舍故土。
拓拔月遂收回准备好的话,道:“好,依你。如无必要,日后,花门楼也只是花门楼,你可以专心研究菜式,施展你的才华!”
能把她从桎梏中释放出来,善莫大焉。
果然,花颜听后先是一怔,跟着眼底便浮出一层水汽。
“多谢公主体恤。奴最近已经研究了一个新菜式,奴这就去准备……”
一语未毕,楼下已然喧声四起来。
花颜笑了笑,道:“公主先看好戏吧!”
霍晴岚推开半扇窗,又帮拓拔月挪到窗口,方便她往下看。
“传说,在永和三年,有一位生得仙风道骨的耆老,在敦煌城东门投下一纸书信,旋即无影无踪,遍寻不着。要说这书信上,闲话无多,唯有八字而已。那上面说:‘凉王三十年,若七年’。”说书人刻意歇下,饮了一口酃酒。
早在三国之时,酃酒已名声大噪,左思在《吴都赋》中便写道:“飞轻轩而酌绿酃,方双辔而赋珍羞”。酒客们或饮或抿,也尝了一口鲜醇。
说书人问道:“别顾着喝酒啊,在座诸位,倒是猜猜这话中深意,可好?”
已有脑子转得快的人,数算了下时间,嘻然应道:“是说,凉王会在继位七年后,丢掉自己的江山吧?”
说书人向他瞥过去,颔首一笑,道:“正是!要说这信啊,它也神了。刚有人看了,便倏然消匿不见,与那耆老一般无二。故而,有人便说,这位耆老怕不是仙人变的,特意来提醒凉王……”
“嗐,哪来的什么凉王?凉国早就降为河西国了。”座下有人打断他的话。
“你说得对,咱们把这说法正过来,”说书人又道,“实则,河西国亡于永和七年,亦有旁的征兆。就在那仙人信出现后的某个冬夜里,忽然间疾雷迅电,炸裂开来,骇得河西百姓惶然失措,没了人色。第二日,人们便在雷闪劈过之处,寻得一块岩石。石上赫然写着‘河西三十年,破带石,乐七年’这几个赤字。”
“带石是说的‘带石山’么?”听者听得入神,遂有人疾声发问。
“没错!就是姑臧南山祀庙旁侧的那座小山。这带石山啊,风景很是不坏,但那道路却泥泞不堪,陷塌难行。当时,征南大将军沮渠董来,想要取道带石山,一听士兵说带石山道路不通,便冷笑道:‘不过前朝的小小祀庙,拆了它又何妨?’”说书人痛心疾首般,拊掌长叹,道,“唉,这群无知的人啊,竟然就此拆毁祀庙、伐砍林木,生生辟开一条道来。
“也就是说,沮渠氏这是自招福祸,自取灭亡吧?”离说书人最近的一个男子,朗声应道。
这男子,生得仪表魁伟,气度不凡,一看便不是寻常人。
拓拔月望了他一眼,唇边浮起一丝笑意。
“这位郎君所言极是,但这预言之事,说的不过是一个果。有果,则必有因。夫子曾说:‘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可想,上天降示预言,无不是因为,此国君王为政无德,不曾正己修身呐!”
座中人听得这警语,皆忍不住论议起来。一时之间,遍是诧然唏嘘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