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连声称是,与关羽举手相让,回到桃园。三人来至桃园之内,依照主客之礼落座,张飞复命家人安置酒馔,玄德遂以兄弟二人志向告之关羽。
关羽闻说玄德乃是汉室皇胄,又系卢中郎贤徒,心中钦敬,相见恨晚。
刘、关、张一边吃酒,一边各叙平生之事,不觉愈加投机。酒过三巡,刘备见关羽与己同心共志,遂从怀中掏出恩师卢植书信,让关张二人观看。
二人看罢,俱各大喜。关云长便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碌碌无为,与草木同朽?今逢乱世,正是建功立业之际。如蒙不弃,在下愿惟二兄之命是听,执鞭相从便了。
张飞闻言大笑,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说道:关兄爽快,正合着我的心思。若二位阿哥不弃,明日当于园中祭告天地,我三人结为兄弟,协力同心,然后可图大事。
玄德、云长齐声应道:如此甚好。
三人一直喝到夜幕降临,尽欢而散。刘备自还家中,张飞便留关羽住在桃园之中。谈谈说说,论些武艺,一夜晚景不提。
当晚玄德自归家去,将要去投军的事情与母亲说了。刘母且喜且忧,喜得是儿子报国有门,必得卢尚书提携;忧的是刀枪无眼,此去吉凶难断。
刘备猜着母亲心思,一味将好言语宽解,子母二人谈说到半夜方眠。
到得次日,张飞便于桃园中备下乌牛白马祭礼等项,专等着刘备前来。
辰时刚过,刘备到了,见张飞准备的齐全,心中高兴。
兄弟三人遂到桃林深处空旷之处,叙论年庚。玄德自叙年方二十三岁,张飞口快,说与玄德早就叙论过,自己二十一岁,为弟。关羽有意让刘备为首,心中暗自盘算:我今实龄二十四岁。但刘备乃帝室贵胄,又是卢中郎弟子,我等原是全靠此人。如此,某岂可居长?
想罢,遂瞒了两岁,报说自己二十二岁。
玄德闻罢大喜,遂呼两位兄弟焚香再拜,齐说誓言道:念刘备、关羽、张飞,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张飞当即拜了大哥玄德,二哥云长,自己认作三弟。
玄德见张飞没有表字,遂依着自己的表字玄德,为张飞取字翼德,明为“飞”字之解,实谓卫护自身,共创大业之意。
翼德得字,大喜从之。三兄弟当日在园中祭罢天地,复又宰牛设酒,聚乡中勇士,得三百余人,就桃园中盟誓,愿从军报国杀贼。
张飞家中颇有资财,果然依其前面所说,当下尽行折卖了,换成银钱粮米,并于县中铁匠铺里打造军器,约期交付使用。
刘备见除却打造军器、采购粮米之外,张飞家再无余资,心下踌蹰,说道:三弟虽然倾尽所有,但恐财不足用,如此奈何?
关羽慨然笑道:这有何难?三弟,你将为兄的独轮车子推来,我自有道理。
张飞道:一辆独轮车子有何用处?我倒未留心。
遂点手唤过店中伙计,就是前日被关羽推了一跌的那个酒保,吩咐道:老四,我二哥可有一辆独轮车儿寄存在店里?你去,把它推到园子里来。
关羽待要开口,那老四早已应了一声,飞跑着去了。过了半晌,却脸红脖子粗地踱回桃园,看了关羽几眼,并不言声。
张飞觉得奇怪,骂道:这个狗杀才,怎地去了这半天,却空着手回来?难不成车子被人偷了去,还是未曾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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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又看了关羽一眼,咕哝道:车子倒是放在那里,可店里没有人推得动。
张飞大怒:真是岂有此理。难道是生了根,还是你们吃了软骨散?待我去看!
说着起身,跟着老四向前面去了。刘备满腹犹疑,望着关羽,云长只是微笑不语。
过了片刻,张飞大呼小叫,推着一辆独轮车子从前面过来,车子过处,地下便被轧了一道深沟,深有寸余。刘备方知那车身极重,怪不得店中伙计无人能推得动它。
张飞将车子停在空地上,用手拍了一拍,口中叫道:二哥,这车上装得是甚么鬼东西,怕不有两三千斤?
关羽笑道:除了几百斤枣子,也没有甚么东西。若是不信,你自己去看。我从河东直推到这里,也没有觉得怎么重。
张飞岂肯相信?便将车上苫布扯下,果见只有数蒌干枣,并无其他笨重什物。
关羽大笑,上前将几个枣蒌轻轻提起放在树下,车上已是空空如也。然后指着车子,问张飞道:三弟,依着你的气力,这辆空车儿可能举得起来?
张飞不喜,叫道:二哥,你也太小看人。俺每日里除了屠狗卖肉,便是在这园中打熬气力,三五百斤的石锁如掷弹丸,这个空车儿算得甚么?你来看!
一边说着,却也知这车子定然有些古怪,早已运足全身气力,双手握住两根车辕把柄,拼力向上一挺。
张翼德天生神力,大喝一声,那独轮车晃了一下,竟然离地半尺。但也只是稍稍在空中一顿,顷刻间便猛然落下,复将地面砸了一个深坑。
刘备喝采,抚掌而笑。张飞吃惊不小,一阵怪叫,又要鼓劲再试。
关羽笑道:三弟且住!
大步跨到独轮车前,拔出腰间剔骨尖刀,向着那车厢猛地一划。复又转身,对刘、张二人说道:大哥,三弟,你们请过来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