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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把输液架子放稳,简洁道:“同学们关心荔荔,群聊商量,约定来看望,派我当先行军。”
“群聊?我早已退群啦,没脸继续待在班群里,手机电脑也被父母砸了。”赵乐紧张抠指甲,扯开嘴角,意欲假装不在乎,却窘迫得脸红耳赤,抗拒面对艾荔荔,暗忖:天呐!秦朗也在场……
老艾关心女儿,挤开秦朗,接过输液架子,絮叨说:“医生叫你卧床休息,脚不要啦?敢下地乱跑,不怕后遗症?伤筋动骨一百天,得认真休养啊!”
“哟,你就是艾荔荔?”赵父扬起笑脸,嘘寒问暖,“脚扭伤了?伤得严重吗?不宜站着,回病房去输液吧,下雨天冷,注意保暖。”
艾荔荔高烧渐退,仍晕眩,疲惫虚弱,点了点头,一蹦一蹦返回病房,提醒道:“各位,不要堵在电梯门口,影响别人进出了。”
秦朗默默整理吊瓶与输液管,将架子调整为适应老艾的身高。
老艾眼神毒辣,扫视几圈,电光石火间察觉些端倪,板起脸,质问赵乐:“你不是专程来道歉的吗?现在我女儿出来了,你先顾着跟秦朗闲聊?没诚意的道歉,我们不接受!你们走吧,赶紧走,莫打扰荔荔养病养伤。”
赵乐逃避面对后果,视线不由自主落在秦朗身上,被老艾当众戳破,霎时倍感难堪,脖子也羞红了。
少顷,艾荔荔返回病床,半躺下时,一阵失重感,加剧了晕眩,猛地眼冒金星,额头冒出了虚汗。
秦朗看见了,却不方便照顾;陶小雅细心,拧了毛巾擦拭干净。
赵乐一家三口顶着老艾的黑脸与白眼,尾随进入病房。
“愣着干嘛!”赵父焦躁松了松领带,扯着女儿胳膊,往前一推,“立刻给艾荔荔道歉,老老实实,道歉!”
“老赵,别吓唬孩子。”赵母溺爱女儿,强忍对老艾的不满,哄道:“乐乐,听话,道个歉。”
赵乐自幼娇生惯养,争强好胜,脸涨红,极度懊悔与不情愿,耷拉着脑袋,嗫嚅说:
“荔荔,对不起,我当初一时冲动,本意是恶作剧,偷偷捉弄捉弄你,谁知被八卦人士转发了,那些带有恶意羞辱性质的二次剪辑、网络暴力之类,是陌生网友干的,跟我毫无关系!你能不能、能不能原谅我?”
赵父赵母屏住呼吸,殷切注视病床上憔悴秀美的少女。
整个病房的人,好奇围观。
秦朗皱了皱眉,心想:当众道歉,在路人眼里,不原谅显得心胸狭窄,玩道德绑架?
艾荔荔无惧路人议论,直视昔日同桌,缓缓摇头,明确答:“不能。”
不能?
“呃?”赵乐傻眼了,本以为对方心软宽容,会像从前那样大度谅解。
赵父又松了松领带,踹向女儿膝弯,“惹是生非、闯祸连累家人的东西,跪下道歉!”
赵乐腿一弯,旋即站直,捂脸哭泣,“我不——爸,这么多人看着,我面子往哪儿搁呀。”
“老赵,唉。”
赵母搂住女儿,瞪视病床上的女孩,“小姑娘,乐乐已经当众道歉,同学一场,你就不能大度原谅一次吗?!”
老艾立马跳脚,怒斥:“犯错道歉,理所应当。道歉值几个钱?轻飘飘几句话,了不起?我不接受,娣娣、荔荔也不会原谅!”
艾荔荔忍无可忍,叹道:“阿姨,赵乐不是第一次当众向我道歉,之前的事,我没计较,选择了原谅,但关于造谣帖子,抱歉,我无法原谅。因为,假如不是警察查出来,赵乐恐怕永远不会承认偷偷伤害过同学,对吗?”
“这……”赵乐父母哑口无言。
艾荔荔头晕目眩,脸色苍白,注视昔日同桌,轻声说:“当初我遭受网络暴力,被陌生网友骚扰辱骂时,你冷眼旁观,心里是什么感觉?得意欣赏‘杰作’?你陷害我的时候,恶意满满,我为什么要轻易原谅?”
“赵乐,世界上,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能换回一句‘没关系’。”
不肯原谅?!
学校几百号女生,我仅仅针对你,你不该反省?你拉拢周鹏秦朗等尖子生,小团队亲密排外,无形的霸凌,不过分?赵乐始终抱着成见,耿耿于怀,恼羞成怒,却碍于父母在场不敢驳斥,憋屈流泪,哭着想往外跑,却被父母合力拦截。
众目睽睽之下,赵母气急败坏,脱口而出:“嗐,你们不就是想多要钱吗?痛快点,说个数目,但请不要狮子大开口!我们尽量赔偿精神损失费,一笔勾销,只求你们,千万别去我儿子的单位闹事!”
艾荔荔一怔,毫不知情,下意识望向父亲。
“咳,这些事,是你舅在操心,爸也不太清楚。”
老艾对女儿解释完后,理直气壮,嚷道:“养不教父之过,你们女儿闯祸,伤害了荔荔,我们报案,是派出所组织的调解,过错方赔礼道歉,天经地义!至于你儿子,单位不单位的,老子不了解,也压根不感兴趣,懒得理睬。”
赵父拉扯妻子,却被挥开;赵母鄙夷且畏惧,“小姑娘失踪几天,或许是不了解情况,但钱斌,是你大舅子,四处托人打听我儿子的单位,托到朋友头上,好心报信。我儿子辛辛苦苦考上编制,在单位勤勤恳恳工作,求你们高抬贵手,莫牵连无辜。”
老艾梗着脖子,矢口否认,“少血口喷人,阿斌一向老实巴交,从不干卑鄙的事。你哪个朋友?叫出来,当面对质,敢不敢?”
赵母被噎了一下,“无可奉告。答应过,会替他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