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王曦月后,高老夫人叫宝枝去支了五十两银子送到绿玉,又特意交代了别叫别人知道。
沈妈妈端着温热的茶水上来,往老太太手边黑漆小案放下去:“奴婢瞧着,如今老太太是得了外孙女,怎么样都好,表姑娘说什么,您都只有答应的份儿了。”
高老夫人端了茶盏,抿了一口,横了她一眼:“你这老货,想说什么直说吧,谁要听你这阴阳怪气的。”
宝棋也掩唇笑,沈妈妈自己更不放在心上的。
她是陪嫁过来的,打小伺候老太太,太知道老太太什么时候才是真的不高兴,是生气了。
“方才奴婢听着,表姑娘要置办些产业,如今表姑娘在家里住着,吃穿用度已然不用咱们侯府分毫,连大娘子她们屋里的月钱份额,表姑娘也头一日就回禀了您和大夫人,她全都不要,这样时间久了岂不生分吗?”
沈妈妈低低的叹气:“奴婢当然知道,表姑娘许是要强,怕家里头看轻了她,可娇滴滴的一个年轻女郎,既然依附着您,依附着郎主,何必这样子呢?
今儿个开口说要置办产业,无非是怕将来手上银子不够用的。
娘子们外出赴宴,自个儿设宴,那也都是要银子的。
依奴婢说,这正好是个机会,叫表姑娘跟家里娘子们一样,那才实实在在是咱们侯府的姑娘呢。
可老太太怎么又听了表姑娘的呢?
就这么经不住姑娘在您跟前撒娇啊?软着声儿叫上两句外祖母,便是要摘星摘月,您也都答应啊?”
宝棋听了这话,不免也歪头看过去。
高老夫人脸上那点儿原本就浅淡的笑意此刻全然不见了踪影。
她略略蹙拢了下眉心,后来几不可闻轻叹一声:“你知道什么。”
手上的白瓷描金边小盏也放回桌上去,从罗汉床上翻身下来,趿拉着绣鞋。
沈妈妈见状上前来,扶着她起身,她就那样趿拉着鞋子往东次间的供奉着的佛像前缓步过去:“这孩子从前过得不容易,怕她离开忠敬伯府之前,就已经盘算过自己手上过多少银子,该置办多少产业,为的就是避免寄人篱下,处处都要看人脸色。
刚来的时候没有提,那是怕咱们多心。
如今才明着跟我说,也是看我真心疼她,能体谅她,老大媳妇也是护着她的,不会跟她一个孩子计较这些。
她识好歹,却也要为自己盘算一二。
生怕自己过回曾经那样的苦日子。
你细想想,她才来了不到一个月,四娘几次三番生事,言语挑衅,甚至也动了手。
她吃穿用度没有沾着咱们府上半点,公中一两银子都没用在她身上,老大媳妇给她收拾院子,那些东西都是从我这儿拿走的,绿玉里的布置,也是我开了库房供老大媳妇去选,没有挪用公中分毫吧?
尚且有人这样眼红嫉妒她,更不要说她真的用了咱们家的了。”
沈妈妈点燃了线香,交到老太太手上。
高老夫人捏着香,冲着佛像礼了礼,弯腰下去拜过,也不叫沈妈妈再经手,自己上前去,插好线香之后,双手合十又拜了下,才继续说下去:“四娘那天问她是不是被忠敬伯府赶出来的,这话伤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