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捂住她的嘴:“嘘!”
他贴在她身后,温热的呼吸便喷在了裸露的脖颈上,让她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往里缩。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殿外响起来。
似乎有什么往里面探望。
昀笙一动不敢动,隔着单薄的衣料,听到了他鼓噪的心跳,在暗夜之中十分明显。
扑通,扑通。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将她松开,把被子翻开,表情变得凝重。
“陛下,那是?”
“是母后的人。”温礼晏的手慢慢蜷起,攥紧了被子,“之前母后说朕身子太差,便派了高明泰的心腹,片刻不离地跟随朕左右。"
无论他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哪怕只是多看一眼哪盆花,哪个宫女,都会被事无巨细地送上太后和高明泰耳边。
那个时候,他连做梦都觉得有一双眼睛,正在黑暗里窥视着自己。
直到昀笙入宫,季先生研制出了新药,他的身子终于好了一点。邱太傅和看不惯萧党的顺阳王,以此为由,让太后还政,几方博弈拉扯之下,他才有了喘息的余地。
御史台也因为这件事情上谏,参了高明泰。
太后等人忙着对付顺阳王,又见他柔弱不知事,十分听话乖巧,才把无处不在的眼线们撤去。
长年累月,他已经能够根据轻微的风吹草动,察觉出来对方。只是他没想到,他们如今又派了人来兴庆宫。
昀笙知道太后的行事风格,却也没想到,堂堂九五至尊,竟然活得如同诏狱里的犯人。
“放心,大抵是今日朕驳了她的意思,不肯让她选中的那些美人侍寝,她心生疑虑。”温礼晏拍了拍她的手,“但她不会如往年那样,不过给朕一个警告罢了,人过几日就会退去。”
昀笙低下头,想到了之前每一次贵妃来“侍寝”时的动静,还有那个王美人在秋狝说的话。
“所以陛下……不愿意碰那些人?”
“那些嫔妃,都是萧党党羽官员的女儿,或者是献上来的美人,连气同枝。”温礼晏低头,语气微凉,“朕即便是傀儡,也不能事事任由他们摆布。那些人,朕从来没有碰过,包括贵妃。”
一股寒意沁入了四肢六骸。
昀笙被他用力抓住手。
“你猜,一旦有了皇嗣这个更好控制的小傀儡,朕这个失去利用价值,还有了威胁的傀儡,会怎么样?”
“可是——可是——”昀笙的喉咙抽紧,醍醐灌顶。
之前便有过猜想,只是不敢再深入去想,如今听到他把一切撕开,袒露出血肉模糊的真相来,何止心惊肉跳。
“所以昀笙,现在你知道,我对你说了怎样自私的话了吗?我自己深陷泥沼,却舍不得你离开,想让你陪着我一起陷在里面。”
温礼晏伸出手,盖住了她的眼睛,然后俯身,吻在了自己的指节上。
“这已经够自私,我不想给出更自私的承诺,让你连退路都没有。
若是某一天,我真正得了自由,到那时候,我才能真正对你说出我更多的心事,才能问你,愿不愿意永远陪着我。”
昀笙的眼睛慢慢湿润。
所以他隐晦地给出那些温柔,却始终不曾逾越半分,这份珍重太小心翼翼。
“没有关系,我相信,会等到您问我的那一天。而在那之前——”
她慢慢后退,退到一个得体的距离,俯身行了一个臣礼,努力笑道:
“在那之前,陛下别忘了臣的高官厚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