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飞行舰里很安静。
被裴烬摘下视听干扰装置的陆朝梨抱着膝盖坐在最角落,珍珠般白润的双颊泛着如霞的红晕。
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故人重逢却又分开的悲伤,交错着冲击她的情绪,使她一时没察觉到身体的异样。
被泪水濡湿的长睫如同雨后的蝴蝶翅膀,无助地轻轻颤着。
陆朝梨缓了片刻才抬起滴墨似的乌黑曈珠,对着面前的裴家两兄弟轻声道出之前在暗月星的遭遇。
池临的身份也被她稍加伪装,说成了关系亲密的故人。
少女甜糯的嗓音沁着哭腔,再开口时有些哑:“最初我不明白他们两个为什么会那么对我。”
“如今看来,大概是把对律法的不满,施加在了我的身上。”
除了这点,她也想不通岑野霍利在不知道她是劣等雌性的前提下还对她强制欺负的原因了。
闻言,披散着银发的裴燃冷冽不羁地扬起精致眉眼,颇为嘲讽地睨了裴烬一眼。
“听到了吗?这就是你口中公正的律法所衍生出的悲剧。”
“无论是雌性还是雄性,只要不在律法设定的等级之列,都是受害者。”
“裴烬,这就是你所效忠的皇室,你自已不觉得可笑吗?”
被指责的裴烬把目光转移到他身上,覆在灿烂金发下的锋锐眉眼沉静清冷。
“阿燃,效忠帝国,效忠楼氏皇族,是父亲一直以来的教导。”
“我没有忘,而你……”
“你不配提起父亲!”
逆鳞被触,裴燃眼眸淌火,暴怒地打断裴烬。
“父亲的效忠是建立在皇室良善的前提下,而不是你这样盲目愚忠!”
“裴烬,你永远都不要在我面前提起我的父亲!”
望着眸光冷厉的弟弟,裴烬琉璃蓝的瞳仁覆上一层黯淡的霜色。
父辈的事,于他而言,是刻进骨子里的愧疚。
他和裴燃是异卵双胎。
而他们的父亲,是一对关系很好、比血缘兄弟还要亲近的至交好友。
他们一起在军校上课,一起投身军旅为国效力,又一起爱上了裴家那位温柔美丽的雌性,成为她的雄夫。
无论是堪比血缘的友情,还是他们对裴家小姐的爱,在当时都是一段佳话。
裴燃裴烬,也是在充满爱的氛围里出生、长大,并跟随父亲的脚步,也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
直到裴燃的父亲为了救裴烬的父亲而死。
亲情、友爱,就此破裂。
哪怕裴烬的父亲也在战场上殉国,裴燃也无法原谅。
因为这对父子,完完全全成了帝国的狗,与他父亲的信念相背而驰……
陆朝梨并不知这对兄弟间的龃龉,但看他们剑拔弩张,也不免心慌,出言相劝。
“你们冷静一下,我……”
话还未说完,心口就是一痛。
如同火烧一般的灼热刺痛感让陆朝梨弯下腰,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呃……”
听到异声的裴燃裴烬一起扭过头,旋即变了脸色。
出乎意料的,裴烬先一步凑过来,修长的手臂扶住少女摇摇欲坠的纤细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