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已经是半夜。
我的左手腕伤口被处理过,想起昏过去之前,看到杜白的那双眼睛,想必是他给我包扎的伤口。我一口气含在喉咙里,还没叹出口,就看到趴睡在一旁的杜白,那口气生生咽了回去。
他坐在床侧的脚踏上,上半身伏在床边,黑亮如绸的长发遮住半张脸,皎白的月光晕染在他露出的另外半张脸上,眉头紧蹙,溢满忧愁与思虑。
病美男。
要是我手中有画笔,我一定会把这个场景画下来!可惜此时我既没有笔,画技也烂得令人发指,画出来的只能是鬼画符。
我动了动有些发痒的手,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内心起了波澜,像是水倒入油锅里噼里啪啦。
我把毯子披在杜白身上,小心绕开他穿好鞋子下床,提上剑杀气腾腾地去找韩君裘算账!
我一脚踢开韩君裘的屋门,剑尖直指他的胸口,大喝一声,“我今晚就替所有人解决完你这个祸害!去死吧你。”
韩君裘正在烛下看教内寄过来的书信,听到声音眉头一皱侧身躲过去,“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的疯劲还没过去?”
我脚尖勾起凳子,飞身一踢朝韩君裘脸上袭过去,同时手腕一翻,毫不犹豫地再次刺过去。
韩君裘一掌劈开凳子,见我来势汹汹招招带着杀意,目光也沉了下来,随手拿起装饰用的木剑与我过招。
我的左手腕有伤,在两只手都发力的情况下,很快伤口裂开,鲜血浸染纱布,我手上的攻势不由慢了一步。韩君裘的目光触到我手腕上的那抹红,不知道想到什么,竟然也收了招。
我趁机将剑往前一送,剑尖刺破他胸前的衣服。只要再一用力,这把剑就会刺破他的胸膛。
韩君裘凝视着我,缓缓地,将手中的木剑扔到了地上。
竟然是一副完全放弃抵抗,任由我处置的态度。
我心中狐疑,疑心他还藏了什么东西来对付我。韩君裘这人做事太过肆意妄为,完全不顾及他人的想法,让他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这把剑就算刺进去,也不会伤及他的要害,顶多是让他受一些皮肉之苦。
想到这里,我手上使劲,将剑往他的身体了深入了几寸,殷红的血顺着伤口的位置往外流。
韩君裘突然放肆笑了起来,他的动作太过剧烈,血往外涌得更快,很快便将前面的衣服整个染红。
他眼中织起血丝,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我大笑,笑容听久了像是野兽在哀哀鸣叫。他的眼中清晰地倒映出我惶然又迷茫的神情,笑过之后,他将剑抽了出来,不顾飞溅出来的血,大步朝夜色中走去,一身黑衣很快便融了进去。
一股莫名的情绪牵引着我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
“别追了,他这个样子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让他自己冷静一会儿。”
陆双元的袍子慵懒披在身上,腰带都来不及系好,一副睡到一半被吵醒的困倦模样。
他懒懒靠在树干上,一双桃花眼半阖,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看样子困得不行。
他转头望了望韩君裘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地说:“他经过的时候,我闻到了他身上很浓的血腥味。是你干的?……怪不得,我好久没见他这么难过了。”
难过?我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韩君裘会因为这件事难过?我看他想愤怒地想亲手掐死我的可能性更大。
见过不说话,陆双元沉吟一声,“让我猜猜你为什么这么做……是不是韩君裘给杜白种了子蛊?”
剑尖上的血迹还未干,滴落在地面上像是绽出的花蕾。我掏帕子擦拭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他,“你知道多少?”
陆双元抬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下午杜白回来找到我,说起你的脉象不太对,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我如实告诉他,教主手中有一对情蛊,母蛊已经种到你体内,子蛊打算找时间种给苏焕。他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问了我许多……再然后,就是刚才那一幕。我如此聪慧,这也不难猜。”
万万没想到,一切的源头竟然可以追溯到陆双元身上。
我握着剑的手有些无力,“你该庆幸我刚才和韩君裘打过一场,不然听了你这番话,我怕是会忍不住拔剑刺向你。”
陆双元笑了起来,语气中带着玩味,“你觉得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我和教主,杜白清清白白纯良无辜?”
他的笑意愈发扩大,“若我没有猜错,教主会将子蛊种下,大概也是杜白在一旁不断激怒,毕竟在教主眼中,杜白是一个没什么用的废人,他怎么可能给他下这么宝贵的东西?所以说,这一切不过是照着杜白的心愿发展而已。”
一而再再而三地从不同人的口中听到杜白的坏话,我的耐心也被磨得差不多。手腕一翻挽了几个漂亮利落的剑花,剑刃进鞘,我面无表情地下最后通牒,“我知道你们对杜白有很深的误会。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你们行走江湖瞧不上我也能理解,但是以后不许再说他任何坏话。”
说完,我越过他就要往回走。
“你和杜白加一起一共八百个心眼,杜白属莲藕的,一个人就八百个心眼。”没走几步,就听到陆双元在后面凉凉地阴阳怪气。
我听出来了,他这就是在拐弯抹角说我缺心眼。我狠狠转身用眼神剜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