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喝一声“住手!”同时把话本扔过去从两个人中间扔过去,褚肃身体不得不往后一趔,与杜白分开一段距离。
褚肃回头朝我怒目圆瞪,我冲他摊开手无辜地笑了笑,“形势所迫,得罪了,褚大人。”
话虽这么说,我顺手又捡起另一本话本,在手上一抛一落,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
褚肃也看出这一点,原本惊魂未定的表情僵了僵,最后冷哼一声拂袖而走。
“怎么样,他对你没做什么吧?身上可有哪里受伤?需不需要我暗地里给他一个教训。”我急急忙忙冲上去问。
杜白眉头皱起,表情颇为无奈,“你这性子过于莽撞了,褚肃为人方正,不会对我不利的。倒是你啊,你刚才所为他不会放在心上。可是若换成其他达官显贵,怕是会给你带来不小的麻烦。”
我所作之事都是因为担心杜白,可是他非但不领情,反而先来教育我,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
我正在气头上,本打算晾他一阵,杜白却收起之前的严厉,语气缓和不少。
“褚肃会来是因为一场误会。他发现这段日子,我每日复审的案子总会恰好比他少上三四件,他以为我是为了照顾他的面子,故意这么做。他过来是想告诉我,不要把他想得那么狭隘,若是我依旧如此,不如主动请辞,把位置留给真正为百姓做事的人。”
“啊?我误会他了?”
一想到刚才褚肃神态激动,就是为了跟杜白说这件事,我的心中不由得涌上一股微妙的感觉。
杜白揉了揉额角,看上去颇为头疼,“你知道,我时时刻刻都在勤勉看卷宗,会比他少些也是因为每日还会去卷宗阁。”
我想了想,“如果还有下次,你跟他解释清楚就好,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屋内恢复安静,我心中突然浮上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似乎遗忘了什么东西。我站起来原地转了几圈,伸手一拍脑门,急忙往外面跑。
我的冰鉴果子还在外面呢!上天保佑千万别全都化成水了!
因为大理寺离我们所住的地方并不算远,我和杜白经常会步行回府,顺道在街上随便用些饭。
这日傍晚,我和杜白路过一个面馆,一个头发凌乱的妇人被老板从面馆里轰出来。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风尘仆仆,一看就是从很远的地方一路奔波到京城。
她被老板一路推搡着,似乎知道自己不占理,面对老板的骂骂咧咧,她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裹,好像这包裹里的东西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她的忍气吞声反而助长了老板的气焰,他骂完后咂了咂嘴,犹不解气地狠狠推了妇人一把。
妇人没站稳,眼看就要头朝下结结实实摔到地上,她仿佛认命一般闭上眼睛,只是怀中的包裹抱得愈发紧。
我想也不想,快跑上前抓住了妇人的手臂,一用力,帮助妇人站好。
妇人睁开眼睛,先是快速查看包裹,见包裹没事后松了口气,这才张开干裂的嘴巴道,“多谢姑娘。”
我看她这副凄苦模样,心中难受得厉害,小声道:“夫人,你在这里等着。”而后走到店铺门口,把见势不妙想要逃走的老板抓了出来。
我厉声问道:“大理寺少卿在此!说!你为何要出手伤人?”
老板身子抖了抖,嗫嚅道:“大人,我可没有仗势欺人啊,是她、她没有钱,想吃霸王餐。”
妇人睁大了眼睛为自己辩解,“我点了面后才发现钱袋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偷了。我向他解释,可是他不听,嘴里还一直吐出污言秽语……”
我怒道:“听到没有!你怎么能不问清楚就做出这种事?道歉!”
杜白在一旁帮腔,“做生意讲究以和为贵,掌柜的,你对待客人这般刻薄,小心断了财路。”
纠缠的这段时间,有三五个路人靠近凑热闹,听清楚事情的原委后,都在和同伴窃窃私语指责老板。其中一个古道热肠地喊:“老板,前几日我还见这妇人在其他地方吃饭,也没有不付钱的情况!她绝不是会赖账的人!”
见大事不妙,老板不情不愿地冲妇人道了个歉,而后一溜烟回到面馆里了。
见众人散去,我将腰上沉甸甸的钱袋解下递给妇人,见妇人想要推辞,于是道:“夫人来京城是来寻亲的吧?这些钱给姐姐急用,日后等到手头宽裕再还给我就是。我每日这个时辰就会经过这条路,很好找的。”
妇人眼中水光微闪,解开钱袋子,只拿了三分之一的钱就将钱袋还我。
“这些就足够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还给你!”
这时,杜白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我诧异地看向他,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冲他点点头。
我笑着拍了拍这妇人的手臂,将余下的银子塞到她的袖中。
等和杜白离开一段距离,我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让我把所有的钱都给她?”
“刚才妇人快摔倒时,包裹里的东西露出来一截,是两个牌位。结合妇人的年龄,我猜测她应该是抱着公公婆婆的牌位来寻自己丈夫。能让一个弱女子千里迢迢来京城逗留多日,要么是他的丈夫已经死了,要么就是他的丈夫改头换面,不愿意认她。不论哪种情况,她都很需要钱。”
一想到妇人怀揣着希望又很快会破灭,我在心里长叹了口气,祈祷她能够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