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日里执掌中馈,最是看重这礼数和规矩,在老太君跟前也向来是尽孝尽心的,此刻自是不甘示弱。
她微微整了整衣衫,走上前,语气温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弟妹的心意固然是好的,可这老太太刚歇下,最需要的就是安静,咱们这么多人进去,万一吵着老太太了可怎么好?依我看呀,还是我先进去守着合适些,我平日里照顾老太太的事儿也做得多,知晓她的习惯,有我在,也好有个照应呢。”
周氏在一旁听着,心里暗自冷哼一声,她扶着自己的肚子,慢悠悠地也凑了过来,瞥了吴氏和陆氏一眼,带着几分得意说道:“哟,两位婶婶这孝心可真是让人感动呢,不过呀,我这肚子里怀着侯府的长孙,老太太平日里最是看重我这一胎了,我进去陪着,老太太一睁眼瞧见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指不定心里一高兴,这病就能好了大半呢。所以呀,还是我进去最合适不过了。”说着,她还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那副志在必得的模样,仿佛她进去见老太君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吴氏一听,眉头一皱,脸上的笑容都差点维持不住了,她撇了撇嘴说道:“大少奶奶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孝心哪能论这些呀,老太太如今病着,咱们谁不惦记着,可不能因为你怀着身孕,就事事都得依着你吧,这侯府里的规矩可不能乱呀。”
陆氏也附和着点头,说道:“是啊,弟妹说得在理,咱们都是为了老太太好,可不能坏了规矩,大少奶奶你身子重,还是先歇着吧,别累着自己,也别伤着肚子里的孩子了,这进去守着的事儿,还是我来就好。”
周氏一听,顿时就恼了,脸涨得通红,瞪着眼睛说道:“凭什么呀?我才是最该进去的,你们这是嫉妒我肚子里有孩子,故意不让我见老太太呢,我今儿个还就非得进去不可了!”说着,她就想往屋里闯,那丫鬟赶忙上前拉住,场面一时之间乱作一团,几个人互不相让,都争着要先进去见老太太,这原本安静的寿康堂前,顿时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
紫烟见几位主子争得面红耳赤,场面眼看就要失控了,赶忙提高了声音说道:“各位主子莫要争了,老太太临睡前特意吩咐了,这会儿只见婉夫人呢,还请各位主子先回吧,莫要扰了老太太歇息呀。”
这话一出,吴氏、陆氏和周氏都愣在了当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纷呈起来。
吴氏先是一脸的难以置信,那精心描绘的眉眼间满是诧异,她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道:“只见婉夫人?这……这怎么会呢?”心里却暗自思忖着,这季婉灵才刚来府里多久呀,怎么老太太就独独只见她了,难不成这季婉灵有什么特别的手段,这么快就讨得了老太太的欢心?想到这儿,她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意,看向季婉灵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探究和不满。
陆氏也是微微一怔,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脸上依旧维持着那端庄得体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多少透着些勉强,她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既然老太太有这样的吩咐,那咱们自然是要听的,婉儿啊,你快进去吧,可得好好陪着老太太,仔细留意着老太太的身子状况呀。”陆氏心里虽然也有些疑惑,可她向来识大体,不愿在这种时候失了礼数,便顺着话头说道,只是心里对季婉灵又多了几分好奇,暗暗琢磨着这姑娘到底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呢。
周氏可就没那么好的涵养了,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那原本就因生气而泛红的脸此刻更是涨得像猪肝一样红,她咬着牙,冷哼一声道:“哼,凭什么呀?我怀着侯府的长孙,老太太平日里最是疼我了,怎么如今反倒只见她了?这季婉灵到底给老太太灌了什么迷魂汤啊!”她越说越气,手紧紧地攥着衣角,那模样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全然不顾自己这副撒泼的样子有多难看了。
季婉灵也是一愣,她没想到老太君会特意点名只见自己,心里既有些意外,又觉得这份独有的偏爱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她赶忙福了福身子,对着众人说道:“那……那婉灵就先进去了,劳烦各位婶婶体谅了。”说罢,便在众人各异的目光注视下,跟着紫烟缓缓走进了屋内。
待季婉灵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吴氏、陆氏和周氏三人还站在原地,各自面色复杂,那空气中原本就弥漫着的火药味此刻似乎更浓了些,三人心里都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季婉灵轻手轻脚地跟着紫烟走进屋内,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老太君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略显苍白,眉头微微皱着,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季婉灵见状,心里一阵酸涩,赶忙走到床边,轻轻在床沿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握住老太君的手,那手有些冰凉,她便用自己温热的双手轻轻摩挲着,试图传递一些温暖过去。
她凑近老太君的耳边,轻声唤道:“老太君,婉灵来看您了,您醒醒呀。”声音温柔而关切。
也不知唤了几声,老太君的眼皮微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瞧见是季婉灵,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虚弱地说道:“婉儿啊,你来了……”
季婉灵赶忙应道:“老太君,您感觉怎么样了?可还难受着?”
老太君面色如纸般苍白,原本就虚弱的身子此刻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只是微微颤动了几下,便再也没了回应,又昏睡了过去。
季婉灵伸手轻轻摸了摸老太君的额头,试了试温度。
她心里猛地一沉,眉头瞬间紧紧皱了起来。
她记得很清楚,上一回老太君染病,靠着她精心调配的药方,老太君的病情明明已经有了好转呀。
怎的这会儿又突然变得如此严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