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也许对方的不辩解也是一种轻蔑和不屑吧。
“也许……是我怕了吧。”温驰抬眼看向窗外,阳光给窗边的绿萝拉下灰黑色的影子,几抹闪着光的浮尘飘散在空中。
万物都有自己的命数,但当这命数赶上了人事时,人主观上的胆怯便很容易去选择逃避真相。他也许也想过去查,但他又在怕。
如果是,他要怎么做?如果不是,他又该怎么做?
当时的许深已经远在法国了,徐婆婆也再无法笑着给他塞糖了,难不成他要追到异国他乡,追到许深的面前,流着泪再去说爱吗?
回忆涌上了心头,温驰摇着头笑了。
就算真到了法国,他也张不开嘴,他也无法去见面。他是感情上的逃兵,只敢远远地看一眼,然后带着这一眼的记忆转身离开,供接下来的岁月去回忆。
就像递不出去的情书,就像无法言说的暗恋。
[你既怕又何必想,你既想又何必怕。]
多年前读的书如今突然涌入脑中,温驰顿了一下,然后呼出一口气捞起了许深的手,戒指在指尖留下了冰凉的触感:
“但至少,我现在不会再怕了。”
也许就是这种勇气,让温驰隐隐约约感受到了生活将要改变的某种证据——
深渊早已不见,如今他正在拐角前行的大地上,留下通往光明的履痕。
三月转瞬即逝,天气也一点点暖和了起来,路边的梧桐树重新长满了新叶,鸟鸣声起起伏伏的婉转在城市的林荫处,公园里散步的男女老少也随之渐渐多了起来。
整个世界开始熙熙攘攘的破冰,生命也开始复苏。
温驰这段时间已经可以坐着轮椅四处溜达了,也许是躺的时间着实太久了,人一旦得空便会去医院的花园里吹吹风,顺便带着自己的速写本随便涂涂画画。
抛去生离死别的悲伤,医院确实是个好地方,浮世喧嚣抵达不了病人的灵魂,众生都会在此处变得安静下来。
在医院待久了,就连最嚣张的人都会去敛一身戾气,在回忆和自省中变得沉静。
而温驰喜欢这份沉静。
一只瓢虫落在了打开的速写本上,温驰垂眼细细地看着它红色的壳,阳光化为一个亮点反射在其上,不断摆动的黑色触角似在探寻空气中流转的春意。
一阵风过,瓢虫张开翅膀,顺着飘落的树叶朝高处飞去,最后消失在花园的转角处,温驰的视野里便只剩自己模糊飘散的发丝,以及灌木丛中粉绿色的花骨朵。
紧接着,一个驾着拐杖打着石灰膏的人便一步一蹦哒地跳进了温驰的视线。
对方似乎沉迷于低头看路以免摔个狗吃屎导致两条腿都不能用,完全没注意前方轮椅上温驰眯起的眼睛中晓有兴致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