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笑了笑,『尚未。』
徐庶也是哈哈笑着,从行文堆上又拿了一本新的行文,摊开,说道,『这可不行……多少怠慢公事了……没看到我们现在这么行文,都快看不过来了么?』
法正于是说道:『让马从曹……』
徐庶微微摇头。
法正愣了愣,然后目光一动,『那就让雷校尉……』
徐庶点头。
法正会意,拱手起身,走了出去。
大汉原本对于地方官吏的管控是非常严格的,异地为任,妻子留京等等,都是对于地方封建分权的控制。
这种地方分权已经和西方的封建制度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西方封建制度之下,还有很多自治民的存在,而在西汉中后期,一直到了东汉,都走向了更为严格的控制。经过几次的纷争,甚至是叛变的对抗之后,削弱地方官吏的权柄,已经成为了一种不可改变的趋势。
徐庶要办什么事情,下意识的就会让法正去做,这倒不是说徐庶本人偷懒,而是多多少少体现出了一些决策和执行的分离。当然,徐庶这种行为,如果控制不妥,同样也会引发其他的问题。
因此整体上来说,大汉的政治制度依旧是更多的依赖于『人』的因素。
徐庶停下笔,又将近日之事思索了一遍。
他不是要消灭川蜀的所有士族乡绅,这一点是和骠骑大将军的策略是一致的,也是和汉初之时的政策是类似的。
汉初的政治局面,承秦之制是一个方面,同化政策是同样重要的另一个方面。
刘邦、萧何得以步秦后尘再建帝业,又能避免重蹈亡秦覆辙,原因之一是他们吸取了秦朝的教训,不急于在短时间内整齐习俗、统一文化,而是在完成对全国的军事征服和政治统一之后,便暂时停住脚步,接受和容忍不同习俗并存的局面,针对不同地区实行不同的政策,在秦、韩、魏等西部地区设郡县『奉汉法以治』,而在赵、燕、齐、楚等东部地区则立王国,允许诸侯王在一定范围内制定和颁布本国的政策法令,依靠本国士人在一定程度上『从俗』而治。
既『从王』,也『从俗』。
斐潜刚刚入川的时候,就是如此。
但是『从王』和『从俗』,本身就是矛盾的,最终是要统一到『从王』这一点上。
只不过斐潜入主川蜀的时候,军事上虽然压制了各个郡县,但是在文化和人事上,依旧是混乱的,尤其是在川蜀地方士族乡绅的传统影响依旧很大的情况下,如果强行推行律法,那么就必然会有激起大规模反抗的风险。
在这样的情况下,斐潜让徐庶缓图之。
徐庶也确实是做到了这一点。
现在,就基本上是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
徐庶看着堆积如山一般的行文,忽然摇头失笑,『这些人难道都没想到么……不,他们想到了,却做不到……』
……
……
吴懿对外宣称负伤,在家休养。
吴氏的钱财,在川蜀之中数一数二。
就像是现在吴懿『休养』的别院,其他的不说,光花园就有三个。
在豪宅之中,当然不可能都是由吴懿一个人,或是一家人在打扫收拾,而是有非常多的奴仆。
川蜀之地,奴仆的问题,比在关中还要更严重。
两汉虽然说是以自耕农民为主体的农业社会,但社会上也同时存在着大量的奴隶。这些奴隶有着完全不同于自由民的身份,一直到东汉后期,这种奴隶的存在仍很普遍。
奴隶不仅本身为奴,其子女也是奴隶。奴隶子女,汉代称为『奴产子』,像西汉战将卫青即是奴产子,其母卫媪是奴婢,所以卫青一直作奴婢为人牧羊,直到卫青之姊为武帝所幸才跻身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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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隶之下,自然就有奴隶形态的经济体制。
就像是吴氏家中,几乎所有的劳作都是由奴仆完成的。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奴仆是不算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