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纪浔也把瓜子碟往前一推,隔了会儿,又开始心不在焉地拨弄着袖扣,距离它不到两公分的位置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黑渍,硬币大小,一碰,就晕染得离开,纯白底色霎时变成乌泱泱的一片。
眼不见心不烦,他挪开视线,穿过雕花屏风,不期然望见素净旗袍一角,记忆就这样被带回梦溪镇,走马灯般地转动了会,太阳穴的抽动感有增无减,冲破无法承受的临界值后,难以对外言述的心底话跟着被带了出去,“是我配不上她。”
她不喜欢在现实生活里走捷径,但他在面对自己感兴趣的事物中,最擅长的就是开辟出一条捷径。
喜欢就去争夺、拥有,厌恶了,就随手丢弃,耐心稀缺得可怜。
非要说起来,她是个例外,他为数不多的体贴全给了她,也总愿意轻声细语地哄他,好好情人这个角色,他算扮演得淋漓尽致。
这也是她为何当时稍稍一激他,他就能原形毕露——性格恶劣,从小又拥有太多的人,受不了权威被挑战的刺激感,更何况是早将高傲、目中无人刻入脊髓了的他,你要他低头,等于拿棍棒敲他的脊梁骨。
说白了,比起她灵魂的清高和磊落,他用身份、家世堆砌起来的狂妄和优越感就是个笑话,也是垃圾,遭人嫉恨的同时遭人嫌恶。
“配不上”这三个字说得一点儿也不夸张。
纪时愿斟酌了会措辞,托着下巴说:“这是你自己的想法吧?可她不一定会这么觉得,至少在我看来,她挺喜欢你的。”
纪浔也一顿。
纪时愿又说:“在梦溪镇的时候,她老是偷偷看向你,我寻思,你长得是人模人样的,但看久了,也总会腻吧,她好像不会,要不是喜欢你,谁会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你啊。”
小心翼翼?
这说法纪浔也听了想笑,毕竟和他争执时的她,和这个词格格不入。
“所以,你抓紧去哄吧,当然我也不是要你做出什么感天动地的事儿——”纪时愿抿了口金骏眉,“有些时候,我们女人想看到的,不是你能为她做到什么,而是你想为她做些什么的心。”
说完,纪时愿都有点佩服自己了,敢情她还是个情感大师?
哪成想,沾沾自喜不过半分钟,欲望得到满足后一脸神清气爽的岳恒抚着台柱子的细腰,从窗外路过。
纪时愿冷冷笑了声,骂道:“哪来的狗东西?”
嗓门一点儿没收,全被岳恒听去了,狭长的眸扫过来,眉心瞬间拧起,不待见的姿态摆得相当足,“你怎么在这儿?找我的?”
纪时愿嘴上逞强,“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呢今天是被我二哥拉来的。”
她嗓音停顿了下,转换战术,挺着腰杆狐假虎威道:“我二哥这么大的人在这儿,你怎么就看不到呢?还是说,你是在故意无视他?”
纪浔也拂开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颇不给面子道:“少拿我说事儿。”
就在纪时愿气势尽消前,他懒懒一抬眼,“岳小少爷好兴致,就是不知道这事儿传到岳老爷子耳朵里,他会不会为了安抚愿愿,打断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