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只是感叹殿下艰难,当年险些不能降生,如今又处处不如意。”程庆之嘴角扬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总是在同一个人手上遭这许多劫难。”
段景翊闻言下意识看了看窗外,声音压低了几分,透着恼怒:“阿姐就在乾阳宫,先生还想挑拨?到底想做什么?”
“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欺瞒殿下之心。”程庆之脸色沉了几分,带着肃然,“令堂如何殁的,您就当真不想知晓吗?”
第101章长夜漫漫
段景翊立即道:“母亲自是难产而亡。生产凶险,危及性命,不幸身陨。”
对于自己的母亲,宫中极少有人提,他自然知之甚少。只知是生他难产,因此送命,有时想起来,他是很愧疚的,觉着是自己害人。
有次同阿姐说起,阿姐却道他当时只是婴孩,怨不到他头上,但他若思念亡母,可在私下里祭奠追思。
程庆之冷笑:“殿下果然天真,先帝那般宠爱当今陛下,自然不会叫她背上逼杀庶母幼弟的骂名。”
段景翊当即拂袖起身厉声警告:“你胡说什么?少空口白牙污蔑阿姐,否则,别怪我不顾师生情谊,现下便请阿姐料理了你!”
见他动怒,程庆之却不慌张,依旧镇定自若,接着道:“女子生产确实凶险,想做手脚也是轻而易举。当年的宫中全部由如今的陛下把控,期门军、宫令素筠皆听她差遣,要一产妇的命,轻而易举。若非先帝及时赶回来,殿下是否能降生还未可知。”
段景翊的脸色又黑了几分,重重冷哼一声,语气不善地反驳:“如先生所说,阿姐容不下我,为何还要悉心教养我长大?”
程庆之立即道:“自是因大桓皇族人丁稀薄,将来若殿下有了子嗣,或是陛下自己想生,陛下还能容得下殿下吗?”
段景翊冷笑一声,语气更为不善:“年关将近,先生却来此胡言乱语,若是中了邪,迷了心神,早些去找个道长驱驱邪才是正经。”
见他依旧听不进去,程庆之也有些急了:“殿下……”
“先生莫再多言,请回吧!”段景翊立即打断他的话,转头高声将自己的宫人叫进来送客。
程庆之无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告退。
眼看要过年了,市集上的各类商铺也会关门,让掌柜和伙计都能安安生生回家团聚,因而有不少人赶紧趁着关门前出来采买。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比以往多了不少。
只不过这些人大多会购进各类吃食以及其他日常所需,以供过年待客之用,惟有医馆门前冷落,比寻常还要冷落几分。
在城南有一家医馆,看起来不显山不漏水,普通寻常,实则里面的大夫都是已经致仕的太医。
偶尔,太医令秦老太医不当值时也会过来,只当磨炼医术、顺便与老友叙旧。
秦老太医坐了许久也不见来人,百无聊赖地拿着一本医书翻看。
这医书原是孤本,他先前收藏着一直舍不得随便拿出来看,后来见沈渊字不错,就找他帮忙抄录了一本,寻常带着看看。
不得不说,这小子的字儿确实赏心悦目,且照顾到他是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子,特意将字放大了许多,比原本看着舒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