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她真的把他一个人扔在上边下去找酒,沈渊忙道:“如此良月,若是饮酒未赏,实在可惜。”
笑过之后,段曦宁突然问:“沈渊,人都说望明月常思故乡,你呢?”
对上她幽深的眸子,沈渊神色有几分黯然:“人说月是故乡明,然而,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他所谓的故乡不在乎有没有他这个人,其实他与随水飘零的浮萍并无二致,没有真正值得他思念的故乡,想来愈加叫人心绪低落。
抬头看看他从未如此近地赏过的月景,他努力扫除心中阴霾,扯出一抹笑意道:“此时此刻的月色,倒是比别处要明亮许多。”
段曦宁支着脑袋看着他,忽然觉着,被月色眷顾的美人亦比平常更为惹眼。
沈渊扭头视线撞进她带着笑意的眸子中,心弦仿佛也被人用力拨了几下,叫他的心跳得又快又乱,却又不肯从那深潭般的眸中抽身。
“陛下呢?”他轻声问,“陛下此时此刻,有思念的地方,或是……思念的人吗?”
与他对视良久,她才淡淡道:“我想去的地方暂时去不成,思念的人亦不在人世。”
说完她便一扫低落,轻笑道:“大好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你以往过中秋节也如此怅惘吗?”
他却出人预料地摇摇头:“我以前,从来不过中秋。中秋于我,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能吃到月饼了。”
“这也太无趣了。”段曦宁调侃,“这便是你只买月饼不买酒的缘由吗?”
听得出来她是在玩笑,沈渊也打趣道:“难不成陛下的中秋只有酒,这才一再地要酒喝吗?”
段曦宁大笑:“好,那就不要酒了。美人,美景,美食,足矣。”
闻言,沈渊面上浮现一丝赧然,跟着会心一笑。
今年的中秋于他,不似往常枯燥无趣。
他看到了,有生以来所见的最美的月色。
回到承明殿,他本想将此月色留于笔端,下笔时却不由自主地将沐着月华的她勾勒出来。
很快,月下慵懒随性的女子便跃然纸上。
金秋时节,正是丰收之时,派去河北道的成立民也很快给她传来了好消息。
经过清洗世家和田制改革之后的河北道,即便不是丰年,赋税仍旧比以往翻了一番还要再多些。
这还是在春耕时粮种紧缺的情况下,若是粮种足够,或许还能更好。
这让户部尚书夏元璐难得见她时不是在哭穷,而是喜笑颜开地报喜。
河北道的结果,让她立即看到了国库充盈起来的可能,这比她自己发了横财还要令人兴奋。
核算过河北道一应账目,她便与夏元璐以及侍中裴云起商议,打算随后将此田制改革推行各道,并将成立民调回云京,一同主持变法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