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是疯了,傻了,又或者,神精错乱!
龙天若并不回避她的眼神,他仰头与她对视,目光平静澄澈,一派天真自然,仿佛他对她做的事,再自然不过,压根就与猥琐龌龊扯不上半点关系,他光风霁月,无事不可对人言。
沈千寻顿足,扭头摔门而去。
龙天若想起身,胸口的血却涌得更多,他重又坐下来,苦笑着看自己鲜血淋漓的手,阿呆猫一样闪身而入,手脚利落的帮他包扎。
“爷这是又何苦呢?”阿呆看到那翻卷的肌肉,低叹不已。
“爷天生是吃苦的命!”龙天若颤着唇笑,“爷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深秋的旷野,黄叶枯败,荒烟蔓草,满目萧索,光秃秃的枝丫像一双狂乱无助的手,无语凄怆的伸向灰白色的天空。
沈千寻纵马在林间毫无目的的急驰,一遍又一遍,激起漫天尘埃黄烟,而往事亦如烟,一点点在眼前浮现,一件件,一桩桩,每个细节都似有可疑可推敲之处,而她的记性偏又这么好,好到令她绝望令她窒息令她难以面对。
正惶乱间,忽听耳边有人叫:“主子姐,主子姐,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她抬头,看见八妹黑白分明的眼睛,眼泪不自觉便奔涌而出。
“主子姐,好好的,你哭什么啊?”八妹肉乎乎的手抱住她的头,将她放在自己同样肉乎乎的双膝上,一脸关切担忧。
“没有哭,只是被风沙迷住了眼睛。”沈千寻摇头,“八妹,我想喝洒,陪我喝几杯怎么样?”
“别说几杯,就是几十杯也没问题了!”八妹圆眼微眯,一脸让人安心的笑容。
这一喝,直喝得晕天晕地,至午后方归,回府后又蒙头大睡,直睡到天黑,这才恹恹的睁开了眼睛。
然而醒来后,面对的还是一望无边的黑暗。
她坐在床上发愣。
这些日子,她其实一直是在黑暗之穿行,曾几何时,她以为找到了光明,可是,那真是光明吗?还是,某人刻意营造的虚幻光影?
而她,是把这光影当光明,不管不问的一径走下去,还是撕碎这虚幻,查找那或许丑陋不堪的真相?
她对自己轻轻摇头,生平第一次意识到,她原来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么洒脱冷静,她也会有学鸵鸟的时候,遇到不想面对的事,就把头埋进沙子里,不听不想不看,仿佛这样,所有不快的事都会烟消云散。
而实际上,她现在已然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开头没有回头箭。
她对着无尽的黑暗,发出沉沉的一叹。
“你醒了?”黑暗中,蓦地响起龙天若的声音,不,谁知道那是龙天若还是龙天语呢?这样低沉舒缓的声调,似大提琴轻轻在耳边拉响,原本是独属于龙天语的,可是,龙天若也说过,人的性格是多变的,生来跳脱的人,也未必就发不出抑郁低沉之调。
还真是……傻傻分不清楚!
沈千寻不说话,只将目光移向他,他的胸口绑着绷带,绑得很不专业,两条绷带交叉在胸前,像个大大的叉号,在黑暗中看来十分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