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行龃被飞扇得向后仰倒,来不及坐正,大惊失色道:“什么!?不会吧!?”
脑子运转:莫不是不对症?!抑或是不耐人参!?或是补不受用!?
程行龃当即大哭道:“是药三分毒,又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生一种药,或是贵人体量不同,抑或是药不切脉都是有可能的,怎的粗略就怪在了我药——”
程行龃话还没说完,便被柳大人盛怒之下掐住了脖颈:“贵人请太医验过了,你送去的参片,并非参片,而是偷天换日成了另一种名为‘商陆’的药材!二者极为相似,一个是补药,一个多服多用却是毒药!”
程行龃僵在原地,脑瓜子嗡嗡的,像几十只苍蝇从他眼眶钻进脑髓。
柳大人入仕出世多年,已很久未如此喜怒形于色了,虎口使了大力气,掐得程行龃脖子青筋爆出:“太医又去查验了你送去的那一架药材——全是假药!”
“因你这几架假药,我儿的漕运盐运使被参,日前正被御史审查!今日一早,京师快马加鞭来人兴师问罪,直道老夫我居心叵测,按‘青凤’的规矩需断族中一人前程——就看是断我长子还是幼子!”
柳大人心火上行,目呲欲裂:“索性贵人向来不服用外来之药材,靖安大长公主将参片赐给了借居府内的二姑奶奶,方未酿成大祸!若是大长公主因假药凤体违和,你、我、柳家,都要死!都要死!”
程行龃被掐得胀红一张脸,难以呼吸,双目突出,如水面半截浮木不知随湍流冲到何处!
“搞,搞,搞错了——“程行龃胡乱地双手攀住柳大人的手臂,艰难张口,一个字接着一个字往外蹦:“爹,爹,爹,是下面的人搞搞搞,搞错了我,我,我赔我进,进京,说,说清楚爹,爹——我要,我要我要死了我,我若死了,您您就没有程家这条听话的,的狗了”
柳大人手稍松一松。
程行龃得到机会,立刻挣脱出来,大口喘着气,脸上涕泗横流,眼前白茫茫一片,来不及恢复,双手并用爬到柳大人脚边,仰面大哭道:“一定是换药时下面的人搞错了,我回去把他们瓮到井里闷死!——程家账面上还有三万两银子,都拿出来给您!大哥遭了无妄之灾,打通关窍的钱,我们程家来出!爹——爹——爹——”
程行龃脑子回转飞快:大长公主责骂的是柳大人,柳大人责骂的是他!他不需要哄大长公主消气,他只需要让柳大人帮过他!
“还有铺面!族中的祭田!都交予您处理!疏通关系也好,转送京师也罢,都由您说了算!”
程行龃大哭道:“万幸大长公主无恙,否则我便是吊死在歪脖子树上也赔不了她老人家金尊玉体受一点点损耗啊!——实在是无心之失,爹啊!无心之失,总不能要我一条命呀!爹!”
柳大人手缓缓收了回来,刚想说话,却听门外高声一语——
“他便是存心的!”
防风门帘被人一把掀开。
一个带着罩纱的年轻姑娘挺直了脊梁,几个妙步走入堂内,规矩很足地缓缓蹲身行礼,一套动作做得漂亮顺畅,再抬眸,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露在外面,眸光闪亮又含了几分怒气。
“山月——?”程行龃蒙头蹙眉:“你,你做什——”
“柳大人,您万安,小女贺山月,是为程家选中送入贵府习艺的‘青凤’。”
山月再行一礼,说话井井有条,温声软语,叫人听得十分清晰。
“程行龃是特意将真药与假药掉了个个儿——真药留在了程家善堂,假药却远送京师,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