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温聿不一样,顾忌明是一个相当健康的人。具体的表现首当其冲就是他气血很足,体暖。这几天他俩一床睡,温聿时常感觉有一个巨大的暖水袋贴着自己,一睁眼,才发现顾忌明睡得死沉,正八爪鱼似的缠着自己。
眼下他的胃被顾忌明揉着,被窝里又被顾忌明弄得暖烘烘的,一时困意袭来,他身体微微舒展了一些。
“真巧啊,”顾忌明替温聿开心,“上天都在让你们相逢。”
是啊,太巧了。
温聿垂了垂眸,巧得像是李岚娟一手策划的。他没有忘记,喻情说,是李岚娟给她介绍的他。偏偏还是和他小时候经历相同的案件。
温聿一直以为当时李岚娟当时离婚没带走自己是因为讨厌自己,毕竟如果她当时没有怀孕,就不会仓促和温建国结婚,也就不会遭受七年的家暴。
但现在想想,或许她也没办法。
她净身出户,浑身是伤,身上的钱估计都不够医药费,更何谈去扶养一个小孩。
一无所有的、伤痕累累的、与社会脱节七年的李岚娟,做到上市公司的项目总经理,究竟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呢?
是不是在他为了学费熬夜洗盘子时,妈妈也在为了生活低声下气。
温聿的印象里,他的妈妈总是温柔的,甚至可以说是怯懦的。她说话温声细语,从来不凶人。被温建国家暴的时候,也只是瘫倒在地默默哭泣,哭完还会去温声安慰躲在被窝里不敢出来的温聿。
李岚娟和妈妈几乎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人,从喻情寥寥无几的提及中不难发现,李岚娟是一个手腕强硬,冷静严厉的人。
从喻情这件事也可以看出来,李岚娟在利用喻情。她只想从温聿对待喻情的案子里揣测几分温聿对她是什么感觉,并不关心喻情妈妈的案子详情。
李岚娟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从那样软弱的一个家庭主妇,变成眼前雷厉风行的项目总经理。
今天,李岚娟听到他说的那句话,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眼眶瞬间红了,她想笑,又控制不住哭,笑意和哭意把她的脸颊拉扯得很滑稽,她的声音都有些不自然:“我……赚了很多很多的钱。”
“很多很多……和二十年前不一样了。我有钱了,如果开庭,我一定会争取到你的抚养权。”
二十年前的遗憾是多少财富也弥补不了的,这点遗憾早在无数个季节更迭中逐渐凝成一道难以忘怀的执念。
不会再开庭了。
李岚娟心知肚明。
温聿更知道,所以他只是看着李岚娟,将李岚娟夹给自己的菜全部塞进嘴里。
他想。
或许,妈妈并没有消失在那个夜晚。
温聿把下巴靠在顾忌明的胸口,他慢慢闭上了眼睛,轻声道:“只要有一个人没放弃,就会重逢。”
哪有那么多巧合呢?
毕竟,人定胜天。
……
小时候,温聿最期待妈妈来接自己。
小学门口有很多小摊,小温聿刚走到校门口就会闻见油烟味和香气,混在嘈杂的人群中,小温聿背着书包,迫不及待地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