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周深呼吸一口气,看了看周围,问道:“为了杀我一个,值得吗?”
李大总管说道:“值得。”
谢周说道:“原来我这么重要。”
这是一句自嘲的话,却得到了李大总管的肯定,他看着谢周,认真说道:“你远比所有人想象中的更加重要。”
谢周自嘲一笑,说道:“多谢肯定。”
李大总管眼神晦暗难明,漠然说道:“当年谢家和诸葛长安布下骗局,保了你十七年,但谎言总会被人拆穿,谢家已经消失,诸葛长安和姜御也不可能护你一辈子。”
谢周说道:“然后?”
李大总管的视线落在谢周的脸上,仔细地打量他的眉眼,似乎在怀念另一个人,良久忽然感慨说道:“以前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你真的和他很像。”
谢周说道:“谁?”
李大总管说道:“谢桓。”
谢周当然知道谢桓是谁。
他是谢家前代家主,是年仅十七岁的状元郎,是书法家和诗人,是翰林学士,是风华绝代的奇男子。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是帮助皇帝登基的大功臣,是年仅二十五岁就得封秦国公的勋贵,如果不是他说动谢家族老与王家联合,帮助皇帝夺嫡,现在皇位上坐着的绝对是另一个人。
但不管谢桓生前的履历有多么华丽,与谢周都没有任何关系。
谢周和谢桓之间的唯一联系,只是谢周的父亲曾在谢桓的祖宅当差。
仅此而已。
但李大总管显然不这么认为。
他看着谢周,就好像回到十几年前,看到了那个让他都感到惊叹的奇男子。
谢周发出一声轻叹,说道:“总管大人,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我想说……”
李大总管顿了顿,随后高声宣判,道:“逆臣之子,谢氏余孽,虽隐瞒身份拜入青山,但死性不改,私修邪术,当街刺杀朝廷命官。数罪并罚,当诛。杀无赦!”
这一句话既是对谢周的宣判,也是对世人和青山的解释。
李大总管说他是谢桓的儿子,这倒是个新奇的说法。
谢周笑了笑,没有解释。
真假没有意义,解释也没有意义,昨天在天机阁他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道理,是拳头。
谁的拳头硬,谁的权力就大,这个世界就会按谁的想法运转。
毫无疑问,在长安城里,除了皇帝和星君,没有人比内廷司的拳头更大更硬。
所以内廷司在占据主动权之后,大可给谢周安上任何罪名。
没有人再说话,景林大街再次陷入沉默,大概半刻钟后,内廷密探终于疏散了所有行人。
这里是长安西北方的主街,先前觉得拥挤,此时才发现是那般宽敞。
街道之宽,足以容纳四架马车并行,青石地面被打扫的锃亮,只可惜四周空无行人,两边的房屋门窗紧闭,仿佛一瞬间变成了鬼城魔域,头上的彩带绸缎随着寒风摇摆,不时有细小的彩带坠落,兜兜转转都显得那般荒凉,就连寒风都不敢发出声音,只剩压抑。
内廷十二监总管都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周围的密探同样如此,各自将弩弦上紧,躲在房屋和街巷的缝隙中,将目光和弓弩一同对准大总管对面的年轻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