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说啊,磨磨叽叽的,不想说就不说,莫耽误我喝酒!”
“好好,我说。这也是罗姐跟黄姐两个说悄悄话,我听的隔壁信。她们说,冬子不是陈师傅亲生的,是捡来的,来是葛校长捡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所谓的罗姐与黄姐,其实原来也是汽水厂的人,早就下岗了,但她们的丈夫跟廖师傅是同事,平时也算认识。
“这两个女人,爱传闲话,少跟她们交道。”
“所以我就没插言呢。我只是无意中听了一些,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丈夫并没有继续问,只是端着小杯子望着妻子,妻子知道,丈夫已经很感兴趣,甚至忘记了喝酒了。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丈夫重视自己的感觉。
“其实吧,她们原来跟芦花是汽水厂一起的,当然知道的情况比我多些。
她们说,芦花当年根本没有怀孕的经历,怎么就突然生出一个孩子来了呢?要是怀过的人,半年前都出怀了,怎么没动静?当时,孩子出来时,芦花也没得奶,总是买牛奶喂孩子,这是芦花自己说的。当时同事就有人问过芦花,孩子是不是她自己生的,芦花还给人使眼色,让人保密。”
廖师傅听到这里时,放下了杯子,他觉得,这如此细节清晰的事情,说不定,是真的。
“其实嘛,孩子不是芦花亲生的,这个在汽水厂的人都知道,芦花为人厚道,也就没人说这事。但今天我听到的是,与葛校长有关系,这知道的人就更少了。”
“怎么又扯到葛校长呢?”廖师傅的兴趣就更大了。葛校长是他尊敬的老师,当年自己成绩不太好,只读到初中。但是葛校长从来没有罚过他,只是鼓励他,即使批评,也只是引导性的。比如,他当年当过体育委员,有一次逃学出去,家里和学校找了半天才把他找回来。
他回到葛校长办公室时,以为葛校长即使不罚他,至少也要骂他几句。谁知道,葛校长却对他说:“小廖啊,你是班干部,要做好的表率啊,知道吗?”
这句话,让廖师傅记得一生。从小调皮,父母不会这样对他。长大后读书,成绩不太好,其他老师对他也是批评为主。
因为他身体结实,喜欢体育,跑步还可以,所以葛校长建议他当了个体育委员。这是他这一生来,当过最正规的干部了。
而在自己犯错,所有人都恨不得打他一顿的时候,葛校长还拿他当班干部,还鼓励他作表率。当时,他真是羞得无地自容,从此以后,他再也没违反过纪律。在廖师傅的心中,葛校长,从来就把自己当成一个大写的人,甚至当成一个可以为人表率的人。这个鼓励,温暖着在高炉面前工作的廖师傅,让他始终觉得,自己的经历中,总有一段是闪光的。而点亮自己的,正是葛老师,后来的葛校长。
“她们也是听子弟校的人说的。说是那天早上,葛校长家有婴儿的哭声,但过了半天,这婴儿的哭声就不在了。但也就是在那天芦花请了一个月的假,她有孩子了。这不是巧合是什么呢?”
廖师傅也感到疑惑,毕竟容城只有那么大,历史上的事,总会有见证人。这事,如果要细问,肯定是有结果的。但,没人这么无聊,公开打听别人的隐私。
其实,好多所谓的传说,只是一个误会,只要有人专门认真打听,完全可以真相大白。但这事没人打听,就完全活在别人的猜测中,更显扑朔迷离了。当然,就是这种扑朔迷离有加工的空间与想象的机会,所以,更有传播力。
人们都喜欢看传奇,尤其对于名人的传奇,这是人类隐私癖的表现。
“好,那我问你,葛校长全家,当时都住在子弟校,他家三个女儿,有过怀孕的迹象吗?在那个时段?”
当然没有,那时,葛校长家的情况,就在他们身边。葛校长家住在老师家属楼一楼由南向北数第三套,刚好在中间。因为整个老师家属楼就在学校里面,学生或者家长都看得到。况且,葛校长家的事,作为曾经的学生,当然是很关注的。
“当然没有,他当时的情况,我们都清楚。如果出现哪个女儿或者儿媳妇怀孕了没生下孩子来,那不是个大新闻,全城人不一定知道,但全校人肯定知道了,对不对?”
妻子的推断很有道理,廖师傅点了点头,说到:“或许是葛校长家捡的一个孩子送给芦花他们养的,毕竟,当年陈师傅跟芦花结婚几年没怀上,这你也知道。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冬子子,肯定不是葛校长家的孩子。当然,如果你听到的是真的,那也可以推断,当然只是推测,冬子也不是芦花和陈师傅亲生的孩子。”
他们只能凭有限的资料,推断到这里了,况且,这些资料是否可靠,并不是他们考虑的问题。但这个推断的基本结论,对他们并不重要。
这并没有摧毁葛校长在他们心目中,那块道德高地。
只是说,对于一个现象,有了个合理的解释。芦花与陈师傅,从来把葛校长家,走得像自家亲戚那样亲。原来的解释是,他们都是外来户,在容城没有亲戚可走,况且,葛校长一家对他们特别关照。
这冬子的事情,只不过给这个理由,加上了一个重砝码,并不改变关系的性质。
此时,廖师傅突然意识到什么了。“好像,陈师傅的儿子,那个叫冬子的,跟咱家苕货,同过学?”
苕货妈听到这里时突然一拍大腿,仿佛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着里屋喊到:“苕货起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