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后退几步,薛缙也没同往常一般笑她胆小如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楚昭昭。”他很慢喊住她,嗓音像被毒过,有点哑。
确实是被毒药走了一遭。许是有人见薛缙查起中药之事,福至心灵自个儿有所感悟了。
从前被薛缙打过一遭的小妾和庶子尤不死心,眼看着薛缙把控了薛家大部分势力,咬牙要拼一把,做起来毒死他好翻身做主的梦。
薛家那位好父亲宠妾灭妻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不然如何纵出小妾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从前折磨他母亲数年。
薛缙也懒得再同那老东西周旋,索性一碗毒药下去让他看清楚他的好庶子要干点什么勾当,连同他宠妾灭妻的名声一同捅到族中去,用仁孝礼义四字压得他和那庶子再无翻身可能,早些滚出去免得烦得他头疼。
薛缙还要装得更落魄更可怜,等到快被毒死的消息传到人尽皆知,他才够斩草除根做个干净。
只是他没想到,剂量出错那日薛乔急得要落泪,去寻郎中却又被那小妾手下的人拦住,同幼时母亲病中他同胞妹艰难求解的一般境地里,竟然是最骄纵最懒得理人的楚昭昭,去着人帮她一把。
他在昏黑血腥中想。
怎么会是楚昭昭呢。
楚昭昭曾是薛缙最看不顺眼的人。
他不喜欢楚昭昭,不喜欢她念过他又去念陆永言,不喜欢她对谁都喜新厌旧,却又总忍不住到她跟前去,再贴近点看着她。
他曾经想过要靠近点楚昭昭,等她傻乎乎信人的时候叫她也体验一把被人丢在后面的滋味。
可不论如何他上赶着,楚昭昭一如既往不愿意理他。以至于薛缙想,他是不是天生跟楚昭昭合不来,他喝碗毒药的功夫,楚昭昭害人就把自已搭进去了,嫁给了旁人。
甚至不是陆永言,是个远远比不上他的马奴。
还不如嫁给陆永言,让他心头的怨尤妒意如终。
这会薛缙用被毒哑过遭的嗓子,问楚昭昭:“你嫁得很开心?”
楚昭昭还没回答,他已不免去想像楚昭昭嫁人该是什么样子。楚昭昭的脸生得极好,想来不必添浓妆,她不会乐意嫁给一个没本事的私生子,一个他见到第一眼就不喜欢的马奴。
她大抵是吐着抱怨的话被拉起来画眉,送到轿子里,艳红盖头遮住她的脸,入目皆是喜字。
听说楚昭昭成婚那日,宣王世子骑马跟在喜轿边,一路护送至高堂上。
薛缙表情冷下来,时至如今他不得不承认他心里最恶劣的念头,他想楚昭昭最好嫁得不开心,她别开心。
她最好同讨厌他一般讨厌她的夫君,无时无刻不想着从那人身边逃开。
不,薛缙又想,还是更讨厌他一点为好。
他得不到她的好眼色,那楚昭昭讨厌人也该最讨厌他,只讨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