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体罚的时间比以往要久得多——修女双手紧握太阳圣徽,手心和额头全是汗。
“神父、神父。”修女还是敲响了门。
没有回应,也没有再响起声音。
修女有些发抖地打开门——第一眼看到的是胸口不断起伏的神父,手上的手杖有些开裂,甚至沾了些血,脸上的表情几近崩溃。
修女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表情,她甚至忘了编敲门的缘由。
即使是那次布施回来,有个饿疯了的矮人盗贼一刀插在神父的胸口——刀刃离他的心脏就只有几厘米——那个时候神父的表情也还是柔和的、从容的。
他从不绝望,永远万能。
这样的男人居然会露出这种表情。
神父没有留下一句话,手紧紧握着手杖,双眼失焦地离开教堂。
修女的目光追着他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好一会后,才听见地上的小山雀轻哼了几声,蜷缩在地上的娇小身子坐起——但她看见了修女,刚刚口中的轻哼顿时消失。
她的两只手都流着鲜血,不停颤抖。
太阳之神。修女惊呼,神父这次没有给她治疗就走了——修女还不会治疗神术——这样可怕的伤势,也许骨头都断了……我该如何是好?
但那女孩垂下眼帘,她微微抬起手,想拉上兜帽——但只稍微抬了些,就止住。
修女明白过来,想替她拉上……但她轻巧地躲过了。
小山雀微微弯腰,轻盈一跳,兜帽便罩在她的头上。她将手藏进斗篷下,低着头,用身子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
“乔翰神父。”
修女找到了神父。他坐在教堂后门,痴痴坐着。那里是遇见小山雀的地方。岁月更替,当时完好的石砖已经有了些微小的裂痕,但他仍然记得那小小的摇篮放在哪里。
神父开了口:
“她说,‘我不怪您,您是知道自己要走了,打算走前教好我’。”
修女注意到他的手杖丢了很远,已经断了两截。那根从冒险时代就跟了他的手杖,那根其他孩子摸一摸都会被他呵斥的手杖,如今被他亲手折断。
“您要走了么?”修女问,却不觉得意外。这段时间——那位基利安大人到访之后的这段时间,神父有些不同了,他开始变得啰嗦,教本放在哪里这种事情都要说个三遍才安心。
“我不想走。”
神父说着,额头抵在交叉的双手上,表情开始变得难以控制,
“他不会善待孩子们……他说太阳之神自会为他们寻得容身之处。”
修女明白。任何神父都不会做这些事。即使是遇见小山雀前的神父,也不会收养孩子们。许多来教堂门前请求收养孩子的贫穷父母,都曾被神父用同样的话语打发过。
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从小山雀开始,一点一点变得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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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今天怎么了,”修女问,“她做了什么,让您这么生气?”
“她没有做任何事。”
神父连连摇头,久久摇头,“我知道的,她什么也没做,至少,什么也没来得及做。”
“——罗斯柴尔德家的水上豪宅,‘威尼斯’,昨晚被人血洗了。宅邸上下二十三人,无一活口——罗斯柴尔德家请求我帮忙找找凶手。信刚刚送到了我的手里。”
他说。
“……您怀疑她?这不可能,她没那么大力气——她的匕首基本只用来吓唬人——”
修女下意识为她辩解。
“不!我永远不会怀疑她!”
神父失声大喊,又很快平静下来,“我永远不会怀疑我的……但她当时很可能就在现场。那封信里写了,鳄鱼身下可能藏过人——他们怀疑是个半身人或侏儒。鳄鱼里塞满了八角粉。”
修女陷入沉默。八角粉——东方的香料,这里可不多。路上虽然时常能见到,却总是运往港口,只有罗斯柴尔德家钟爱这种香料。
小山雀昨晚浑身都是这种味道。
“我不明白,为何您知道,却还这样责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