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府中一切,和五年前都没有太多变化,只是侍从来来往往换了好几批,萧宝姝眼熟的丫鬟都没几个了。
新入府的舞姬们都心怀憧憬,一个个在议论着太子梁珩,听说太子殿下仪容清贵,美如谪仙,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就连乐师稍微弹错一个音,也能马上听出来。
只是,殿下虽然完美若斯,但却因为太子妃之死,患上了心疾,至今未愈,性情也变得阴晴不定,暴躁难安。
但或许,她们是那个能让太子殿下忘记太子妃的人呢,毕竟那是太子,他总不可能一辈子不再娶妻吧,皇帝陛下也不会允许的,也许,她们就是那个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呢,舞姬们心想。
萧宝姝因为不会说话,所以格外不合群,她平日就默默练着舞,静静期待着能接近梁珩的机会。
不过有一件事,萧宝姝却始终惦记着。
当日她嫁过来,从萧府陪嫁了好几个丫鬟,萧家满门倾覆,她也被梁珩送上妓船,那她那些陪嫁丫鬟呢?秋实等人现在,到底是死还是活?
秋实是从小伴萧宝姝长大的奴婢,和她感情甚是不错,当初也是秋实主动要求陪萧宝姝嫁到太子府的,萧宝姝实在担心她安危,于是在一天夜里,众人都睡着的时候,她悄悄起来,去往她以前住的院落。
此时已是深夜,太子府除了在巡查的侍卫外,没有其他人在外面,萧宝姝一路躲着那些侍卫,轻车熟路,顺利到了她居住的院落。
她抬头看着院落牌子,弄玉轩,这名字还是她和梁珩一起取的,取自古秦时弄玉和萧史跨凤而去的故事,意寓愿她和梁珩同弄玉萧史一样,琴瑟和鸣,夫妻同心。
弄玉轩似乎是没有人居住了,一片漆黑,萧宝姝轻手轻脚推开院门,只见里面打扫的干干净净,摆设一如她离开之前,看起来常年被人精心打理着,萧宝姝心想,难道,秋实没有死吗?是秋实每天在打扫吗?
可是这弄玉轩寂静到可怕,分明是没有人居住的,萧宝姝正疑惑的时候,忽然听到有声响,她立刻躲到屋檐后,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
进来的原来是两个仆妇,那两个仆妇拿着扫帚,一个一边打扫,一边抱怨:“这里明明没人住了,为什么长史还要我们每天打扫?”
“这定是殿下的意思。”另一个仆妇道:“殿下时常会来这里坐坐,所以长史要我们天明之前打扫好。”
“太子妃都死五年了,殿下真是痴情。”
“殿下就算痴情,也没有放过这弄玉轩中众人啊。”这个仆妇看起来在太子府时日长些,她说道:“你是没看见,当日太子妃病亡后,殿下下令,将这弄玉轩所有侍婢和侍从,全部杖毙,那天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弄玉轩,哀求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那仆妇似乎是想起那日惨状,她不由打了个哆嗦:“太子妃最忠心的那个侍婢,叫秋实,倒是硬气,一声都没求饶,只是厉声喊道,你们害死我家小姐,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仆妇环顾着四周:“所以每次来这弄玉轩,我都心惊胆战的,生怕看到秋实的鬼魂。”
另一个仆妇也听着害怕:“真有这事?”
“你来得晚,不知道,这都是我亲眼所见。”
“那秋实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太子妃不是病亡的吗?她为什么说太子妃是被害死的?”
“这我哪能知道?反正秋实临死之前,就是这么说的。”
“那估计是秋实胡言乱语吧,殿下如此爱重太子妃娘娘,每日都让我们打扫这弄玉轩,五年来都不再立太子妃,也不再纳妾,为了太子妃更是患上心疾,疼痛时心如刀绞,脾气也变差了好多,因此还常被圣上训斥,这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若太子妃是被人害死,太子殿下第一个不会饶过那人。”
“说的也是。”
一直躲在屋檐外的萧宝姝听着她们的话,她一直咬着自己的手,拼命让自己颤抖的身体平静下来,原来秋实和她的其他陪嫁侍女,全都被杖毙了吗?
梁珩果然没有留下她们性命,他真的心狠若此。
但可笑的是,他对自己的妻子做下如此禽兽不如之事,将她碾断手指,灌下哑药,送上妓船,又下令杖杀了她的所有侍女,在天下人眼中,他竟然还是个痴情男儿,连这些无知仆妇,都对他的痴情交口赞叹,更别提天下众人了,这是何等可笑又滑稽的事情?
萧宝姝如果能够发出声音,只怕她现在已经大笑出声了,可笑,真可笑!
萧宝姝身体抖如筛糠,在极度激动下,她踩到了树叶,发出了声响。
那两个仆妇惊觉:“谁?”
她们正准备去声音发出的方向寻过去,忽然一阵疾风起,疾风吹着树枝,发出声音凄厉宛如鬼号,那两仆妇对视一眼,都心想,这莫非是秋实的魂魄回来了,她俩吓得心惊胆战,于是赶忙匆匆打扫完,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奔出了弄玉轩。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疾风还在继续吹着,吹着萧宝姝的头发还有衣裳,萧宝姝听着这宛如鬼号,她慢慢抬头,眸中已全是泪水,她默默动着口型:“秋实,我回来了。”
“你安息吧,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她伸出手,感受着疾风在她指尖拂过,慢慢变得平缓,那凄厉鬼号也渐渐平息下来,最终恢复到寂静一片。
萧宝姝眸中的泪,也终于慢慢滑落。
那滴泪落到地上,迅速渗透到泛着暗红的泥土中,湮灭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