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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改变（第1页）

“我都听见了！”张大嫂点了点头，接着就长叹一声：“你说的是，她无法自保。”

一个女子，在这个世间，想要自保很难，更不用说二小姐这样看似无忧无虑，其实和那娇嫩的花朵没什么区别的女子。

“我心疼她，难免就多庇护了些。”张大嫂坦然地说着，翠玉看着她：“我没有过姐妹，但我想，天下做姐姐的，能庇护住妹妹的时候，大概都会想着，让她少经受些风雨。”

张大嫂的眼中已经有泪闪现，接着她深吸一口气，让那些泪消失了：“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的，这样明白我的心。”

“那还不晓得，我能在山上几天。”翠玉的话让张大嫂笑了：“自从我接手了山寨，就约束他们，不再抢女子上山，也不再杀人，还在山上种了些地。”

翠玉不由看向张大嫂，这怎么都不像是传说中的杀人不眨眼的人。

“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但山寨之中，有些孩子，他们不能过这样的日子。”张大嫂说得很坦白，翠玉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张大嫂要让吴唯林下山去了，打听消息只是其中一个理由，另一个理由，大概是，想让这个山寨，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那些手上还没有沾到血的人，他们可以，有别的路子可走。

“你方才说，山下是个笼子，可是，能过平静的日子，谁愿意过这打打杀杀的日子。”张大嫂轻声说着。

笼子，也是对女子设的，对男子来说，他们所选择的就要多了许多，翠玉长叹一声：“也许，有一天，女子也能走出笼子。”

而且，不需要像张大嫂这样，就能在世间行走。张大嫂笑了笑：“但愿吧。”

说完，张大嫂就看向翠玉：“都说倾盖如故白头如新，我原先不明白这个道理，见到你，和你说了这几句话，倒让我晓得了。”

翠玉要想了想，才明白张大嫂话中的意思，于是翠玉笑了：“原来您念过书。”

“我原先，”张大嫂似乎想起了什么，接着张大嫂笑了：“不提了，妹妹也识字，不过她不爱念书，被我逼着学了些。”

张大嫂竭力庇护妹妹，想要让她过得更好一些，即便那是一个笼子，但有些女子，连这样的笼子都没有，一生不过如浮萍一样漂泊。

若有一日，若有一日，张大嫂看着四周的山，若有一日，女子也能像男子一样，而不是只能被困在笼子之中，该有多好。

张大嫂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翠玉看着张大嫂，似乎明白了她想要说的千言万语。

“也许，有一天，女子也能像男子一样。”到那时，也就不用再为名声所累，再不会被人说牝鸡司晨。

张大嫂看着远方，唇边的笑容逐渐灿烂，会有那么一天的。

吴唯林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二人在那说话，有那么一瞬间，吴唯林很想走上前去，对翠玉说，不用担心，自己会给她想要的自由，但吴唯林只能手握成拳，不再上去问。毕竟，翠玉想要的，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真实能握在手中的。

“山中也有些可以看的景致，我带你去瞧瞧。两天之后，就安排你们下山。”张大嫂对翠玉说着，说完，张大嫂转身，和吴唯林撞了个正着，张大嫂瞧着吴唯林，吴唯林还穿着喜服，只是取掉了那朵红绸结成的花。

看到张大嫂，吴唯林不由喃喃地叫了一声：“大嫂。”

“你和她说说话吧。”张大嫂转身离开，吴唯林走到翠玉身边，翠玉已经看着他，接着翠玉笑了：“大嫂是个很好的，很通透的人。”

“我原本以为，以为你会责骂我。”吴唯林开口就是这么一句，翠玉看着他：“责骂你，为什么？”

“我骗了你！”吴唯林说出这四个字，仿佛全身的力气消失了，翠玉哦了一声，接着翠玉就笑了：“若你不骗我，那你这会儿，只怕都没命了。”

朝廷剿匪虽然不利，但如果真知道有吴唯林这么一个人，那定会飞快地抓了，然后拷打，甚至可能熬不过刑就死了。

“你，”吴唯林只说了这么一个字，接着吴唯林就道：“你不怪我。”

“没有什么可怪的。”翠玉说的是实话，下山打听消息，原本就担着风险，至于上山，“那也是二小姐的主意。”翠玉很肯定地说着。

吴唯林点头：“是，我原本没有，若没有见到你，那我大概也就，和她成亲了。”

和她成亲了，然后过着天下人都过的日子，但那颗心，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翠玉摇头：“这对她不公平，她满怀着少女心思，想着嫁给你，你娶了她，就该对她全心全意。”

“但我的心中，已经有了你，所以我不能娶她。”说着吴唯林苦笑一声：“到了现在，你必定会觉得，我是个卑鄙无耻的人。”

翠玉并没有觉得吴唯林是个卑鄙无耻的人，但到了这个时候，再说什么似乎都不过是陷入一种争论之中，于是翠玉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远方。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不像是自己。”也许是翠玉的沉默让吴唯林胆子变大了，他站在翠玉身边轻声说着。

翠玉没有回答，于是吴唯林继续道：“我渴望山下那种平静的生活，但有时候，在山下久了，我又想回到山上，在山上，我可以大声说笑，可以不把那些规矩当做一回事，可以，尽情地想你。”

这样的话，可谓大胆极了，翠玉站在那里没有动，吴唯林闭上眼，如此，才能想象翠玉不会对自己露出鄙夷的神色。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翠玉过了许久才说了这么一句话，吴唯林睁开眼，眼中的翠玉还是和方才一样，她身上所穿的缂丝竹纹氅衣，上面的每条纹路都看得清晰，衣服下摆滚的浅绿色的边，也那样清晰。

但吴唯林晓得，有些事情已经改变了，再也回不到从前，于是他轻声对翠玉道：“我晓得，我晓得，所以我只要远远地看着你，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