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日落西山,云莺准备回县衙了。
却就在此时,有两个年约五旬左右的老汉,躬着腰身,一步一步凑上前来。
他们的步伐很踟躇,面上也都是为难和畏惧,显然尽管云莺长得和仙女一样,而且这一整天监工也没喊叫或处罚过任何人,但是,基于骨子里对于权贵的畏惧,百姓们还是惧怕她。
云莺本来都已经上了马车了,还是管事快跑过来传了两句话,云莺这才又从马车上下来。
那两位衣着破烂的老汉见云莺朝他们走来,不觉弯起了腰。他们还不自在的扯扯身上破烂的衣衫,嗅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可这本就是夏天,为防糟践了衣裳,也是天气实在太热,老汉们都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无袖单衣,露出黑魆魆的一把瘦骨头来。又因为他们没有太好的卫生习惯,此时身上就散发出旱烟味儿与汗水味儿……总归,气味复杂,混合在一起着实有些刺鼻。
云莺却像是没看见两位老人面上的窘迫,没闻到他们身上的异味儿一样,亲和的问他们,“两位老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么?”
“对,对的。”
“姑娘说,只要提出中肯的建议,就,就给银子,此话可当真?”
云莺点头,“自然当真。”
她又问,“难道老伯是有什么好提议不成?穗儿,快搬下两个凳子来,让两位老伯坐。”
“不,不用了姑娘,我们说完就走。”
两位老伯果真不磨蹭,当即就开口了。
其中一位说,“你弄那个田基,不,不行,土壤太松动了,会,漏水会很严重。最好在上边垒砌石块,再弄上一层泥土捶紧,来回这么两三次,才能防止梯田漏水。”
云莺面色越听越慎重,忽而朝老人福了福身,“多谢老伯教我,你提到的问题我还真没有想到,你帮了我大忙了。”
“那,银,银子……”
云莺忙从荷包中取出二两银子,递给老伯。
老伯黑瘦的手掌上还带着细小的伤口与泥土,他似是不相信,云莺当真这么轻易就把银子给他们了,他整个人惊在原地,一时间都回不过神。
云莺说,“老伯,快拿着这银子。这是您该得的,您的建议对我们有用,我们多谢您。”
老伯如梦初醒,颤抖着手从云莺手中接过那一块儿银子。
现如今的银子,都是用多少绞多少。云莺手中这块,怕是有二两半,但老者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凭本事挣了银子,老伴的病终于能治了,他们能请的起大夫了。
另一位面上带疤的老伯,见同伴竟然真的拿到了银子,也迫不及待开口说,“姑,姑娘,梯田浇水不便,我,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呢?您别急,慢慢说。”
“唉,唉。”
然后老伯就和云莺说,他有一个本事,就是会找泉眼。
据老伯说,云归县水源充沛,山中一般都有泉眼。
若是在山上找到泉眼,那容易多了,可以直接将竹子制成竹觅,将竹觅插入山体,田与田之间可以用竹觅输水。这个工程非常简单,但却可以实现自流灌溉,算是解决水源不足的一个办法。
而若是山上没泉眼,只在山体附近找到了泉眼,那也不怕,可以在泉眼上营造蓄水池,再想办法把水引到梯田上去。
老伯一开始说话还不利索,可越说他谈行越高。
显然,说到了老伯擅长的领域,他越来越有自信,也越来越觉得,他能够凭本事挣下那二两银子。
果不其然,最后这位老伯也从云莺手中拿走了二两银。
不仅如此,云莺还特意聘请了这位老伯,之后就跟着造梯田的工程队一块干活。
他的任务就是寻找泉眼。
他当差有工钱,且每寻到一个有用的泉眼,云莺另外补贴他一两银子。
这位面上带疤的老伯,听到云莺提出的这个报酬,激动的脸都涨红了。
不过他本就黑瘦,即便脸红了也看不大出来。但老伯浑身颤抖,从此就可看出来,对于这份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老伯有多震惊狂喜。
最后,两位老伯你挽着我、我挽着你,踉踉跄跄的离开了小树林,回他们自己的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