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饼在前引路,我跟着走到街上。气温虽然不是很高,阳光却是相当刺眼。这和旅馆中的环境迥然有异,在旅馆中,哪怕是在大堂,白天开着吊灯,仍然会让人情不自禁感觉晦暗不明,欲睡沉沉。面饼领着我走进路边一家餐饮店,属于大排档那种,随即要了两个肉馅饼和两杯咖啡。这就是他所谓的请客。所谓“请人喝一杯”,原来是说咖啡。“抱歉抱歉,主要因为随时待命出警,所以不能接触酒精。”面饼冲我耸肩。其实他根本不必如此,因为我早已对此漠不关心。“之所以叫你出来,或许你会以为我是刻意监视,或者再次装腔作势寻根究底盘查一番,因此而谨小慎微,保持警惕。如果你这样想那就大可不必。因为我只是闷的无聊,想找人聊聊。”这家伙,张嘴就来,居然显得若无其事,甚是诚恳。
“其实就算闷的无聊,想找人聊聊,也可以找同事、朋友甚至家人,何必找我?”我说。“这倒也是。”他又耸了耸肩。“本来就是,你们审问我的时候,不也说工作太忙,没有和家人沟通的时间吗?现在好容易交班休息,更应该呆在家里多陪陪家人才是,怎么又会有空闲找我聊天?”面饼耸了耸肩,似乎无话可说,但就算承认无话可说,也仍然显得那样悠闲坦然。“这个,说实话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是觉得想找人谈谈,和家里人谈却不大合适。”“那找你的伙伴油条说说总可以吧?”“油条?”面饼稍微犹豫了一下,皱了皱眉头。我才注意到自己失言,但是想收回已经为时已晚。还好,也不知道是他性格宽和还是此时心情舒缓,居然不予追究,反而先呵呵笑了起来。“你是说上次和我一起找你的那个?”我点点头,稍微感觉有点不太自然。“你说的也是,第一个想到的能说话的人应该是他,这自然是理所当然。但说也奇怪,我第一个想到的却是你。这连我也无法解释。”面饼仿佛面对着无形压力的屏蔽,无奈无力的摇摇头。“或许如此吧。如果那样我也只能无可奈何。”我小声嘟囔,心里面多少有些不愿。“说起来,确实是有些事情萦绕在心中不能释怀,所以才想起来找你问问。”我心说,这还不算是变相盘问,但没有立刻说出口来。“还是关于那几个失踪的女孩。”“……”“本来人口诱拐失踪属于很一般的案件,用个词来形容,怎么说来着?”他轻轻拍着脑壳。“司空见惯。”我说。“对,司空见惯。”他好像豁然开朗一样,“还是你脑子好使。但有个问题却让我对这个司空见惯的问题产生了疑问,甚至现在一旦想起来,就感觉有一丝凉气冒上来,直接从后背升到脖子后面去。”说着,他情不自禁的耸了耸肩膀,似乎是掩饰刚刚打的一个小小哆嗦,随即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就算是一直走在阳光里,也不能摆脱这种感觉。”外面的太阳很好,光线刺眼。“哦,那到底是什么问题呢?”我仍然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这倒不是装的,实在是因为又恢复成了以往那个最常见的自我,漠不关心的自我。刚刚在旅馆大堂里面失控的情状已经得到了控制,神经机能再次回复正常。可喜可贺,真的是可喜可贺——尽管却没有一点可喜可贺的感觉。
“记得在盘问你当时,你问我们要那些失踪女孩的照片看,我们不是没有给你明确回复吗?”“是的。你们的确是有点高高在上,摆起了官架子。但是也可以理解,你们有你们的规矩,也有你们自己的程序。那规矩和程序都是你们定的,你们当然可以按程序办事,不用理会我。要求看照片是我的自由,让不让看又是你们的权力和自由了。”面饼瞪着我,有些目瞪口呆的德性,随即干咽了一口唾沫,勉强笑笑说:“你这人,的确是够老练。”
“老练”作为一个中性词,却始终有两种不同的表达。一种是指办事积极利索,是用来鼓励人夸奖人的说法;另外一种则是说人油滑,油滑到滑不留手,俗话说的老油条,犯罪也可以“老练”,所以在这里也可以当成是“熟悉阴谋”的同义。但现在我只是在心里翻译,也懒得跟他开口辩驳。还好面饼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只是步入正题:“其实你说的也对,至少在平常情况下是如此。被讯问的人要求讯问人提供这个那个,简直是有点强人所难,不,甚至可以说是滑稽,滑天下之大稽。”他边说边做出夸张的表情,似乎想要取得某种喜剧效果,可是却丝毫没有得到回应。我并不是不想对其进行回应,只是实在觉得没什么愉快的心意,个人又不善伪装作假……而且实在是对这个“滑稽”漠不关心。面饼多少也有些尴尬,但是并不妨碍他的表达,于是他继续说道:“其实说是强人所难,是针对制定程序的人而言,假若人制定的程序不是那样严格,就算满足被讯问人这点程度的要求也不算为难。所以,一切都是相对而言,相对而言。”他一边说一边暗地里观察着我的颜色。这家伙说的真诚,果然还是来暗中刺探,至少是怀了尝试的心理。自然,我用目光坦然交接,丝毫也不避忌。倒不是因为心志坚定,信念单一,而实在是因为不知真相,自己也蒙在鼓里。所以我一直静静的听,目的也是试着想从面饼的嘴里套出一点蛛丝马迹。为我布下的陷阱的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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