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人的长街上,只有柳树的纸条摇头晃脑地摆动着。
视线内一览无余,左右几棵柳树树干均是十分纤细,其后藏不了人,草丛更是不足小孩的膝盖高。
段宝银皱了皱眉。
从她自那被踩踏的草边走过,到现在回头的时间很短,不足以让一个大活人跑出这条街。更何况,周围的寂静落针可闻,如果有人离开的痕迹,她不可能发现不了。
除非。。。。。。跟踪她的人会使用空间类的法术。
段宝银警觉起来,她才刚来金陵一天左右,若说有什么人可能注意到自己,她只能联想到下午尤老板那消失的头颅。
她高度戒备着周围,一闪身飞快钻进了温家府邸旁那条小巷,确认里面没人之后,将后背贴在了墙边,再取出衣袖里的符篆,发动了通路第一重。
朝着拐角走出几步,她顺利回到了温礼的房间内。
门和自己走的时候没有差别,夹在门缝和木栓之间的发丝也还在,应该没有人进来过这里。
段宝银从包袱中拿出换洗衣物,然后就走出了房门,在温家府邸中逛了起来。
府邸看着很大,实际上也确实很大,不过因为温家人少,倒也没什么复杂的布局。府邸中绝大部分地方都是宽阔的院落,后方是护卫侍从的居所,以及柴房水房等,前方是招待客人用的正厅,中间除了膳厅之外,就是温礼平日居住的东厢房、温锦的西厢房,还有温父温母的正房。
东厢房前的院子里就有浴桶,段宝银去水房舀了点水回来,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感觉这几日赶路造成的一身风尘终于被洗干净了。
吃饱饭,洗完澡,段宝银打了个哈欠,困倦地躺到了床上。
以前在长白山的时候,万水都是随便丢在一边,有时候放在地上,有时候靠在墙角,有时候甚至漫山遍野地丢。反正整个长白山都是她的家。
从辽东到金陵的这一路上,她都是在万水上没日没夜地御剑,偶尔实在撑不住的时候也是坐在万水上眯一会儿,不知不觉好像养成了要万水陪睡的习惯。
而且虽然她的剑术不咋地,昨晚抱着万水睡觉确实是又舒服又有安全感。。。。。。
这么想着,段宝银顺手将床底的万水捞上了床,抱在怀里,闭上双眼,开始在脑海中数乌鸦。
一只乌鸦,两只乌鸦,三只乌鸦,四只乌鸦。。。。。。
等数到第两百三十六只乌鸦的时候,段宝银就沉入了无意识之中,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气息也随之变得越来越轻、均匀舒缓。
在她睡着之后,那满树满树的乌鸦却并未消失,仍旧沉默地驻守在她的脑海中。
不知过了多久,宛若静止般的画面中,其中一只乌鸦毫无预兆地展开了翅膀!
接着,其他乌鸦也纷纷展开翅膀,不约而同地盘旋而起,漆黑的鸦羽遮天蔽日。
仿佛能感知到这一切一般,段宝银像被人强行从深海拖出睡眠,倏然从睡眠中惊醒。
她“看见”那些自以为由自己臆想出来的乌鸦全都不受控制地飞了起来,顿时被吓得睡意全无。
意识中的“视线”很模糊,而等她努力定睛去看,才发现到底哪里奇怪。
不对,这些不是长白山的乌鸦!
脑海中的乌鸦不知为何全都被挖去了眼珠,空洞洞的眼眶和丰雪镇里的一模一样!
其中一只乌鸦像是察觉到段宝银的目光,张开了嘴,哑然无声地做出鸣叫的姿态。
更多乌鸦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段宝银的第一反应就是去驱逐这些乌鸦,却突然想起什么,心中的情绪变得古怪。
在丰雪镇的时候,这些乌鸦的模样虽然看起来瘆人,却始终没有伤过她一分一毫,反而还似乎是在保护自己。。。。。。
昨晚她没有发现它们的异状,只当它们是长白山上寻常的乌鸦,它们也没有趁机攻击她,她反而还睡了个好觉,那它们今夜突然将自己唤醒,会不会是有意为之?
段宝银的心跳声如炸雷般响在耳边,连呼吸声都压抑着,只是非常缓慢地将双眼睁开了一条不易察觉的缝。
这缝隙虽然窄到旁人几乎无法看见,但却足够用了。
段宝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自己此刻的睡姿面对着墙的,于是又将双眼睁大了些。
房间内没有而且光亮,然而正是因为这份昏暗,让她清晰地看见月光从身后的窗子照进来,越过了自己,将她的投影映射在面前的墙上。
墙上的人影抱着一把长剑,看起来正睡得香甜,旁边还有一个圆滚滚的凸起状物,那是她装满了全部身家的包袱。
段宝银的视线逐渐往旁边移动,接着,她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就在墙角的位置,赫然是一个人形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