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凳子在地上拖拉的声音丝丝入耳。
世界的一切都要停息,天气不知怎地忽然冷了起来,陈淮觉得每一颗牙齿都在打颤,他看向门外。
寒凉的风带动他疼痛的呼吸,陈淮感到眼球酸热。
周奶奶领着猫、驼着背从门前晃过。
袁生一边过着足球一边向前跑去。
他也看见自己,穿着纯黑色的羽绒服,站在大雪里,往门口扔下一本日记。
那纸页被风吹开,哗啦哗啦响。
陈淮脚下突然无力,跌倒摔了下去,秦国立举起凳子,要往他头上砸去。
他看见日记里被吹出来的照片,上面只有一张脸,占据了一半的相纸,眼睫稍低,侧目看着旁边的人,唇角轻翘。
——那是秦瑶。
门外,山川雨水,无限四季。
陈淮的指尖碰到门槛,穿不过去,他恍然意识到什么。
凳子要落在他头上,瞬息之间,陈淮护住口袋里的东西,闭上眼睛。
一秒、两秒、三秒。
他什么也没感觉到。
下一刻,陈淮大喘一口气,睁开眼,看见银色的影子双手撑在他身上,他瞳孔收缩,呼吸静止,感受到滴滴答答的眼泪烫穿了他的脸。
银色影子的边缘像雪花一样模糊。
在那之上,还有一个人。
接住了秦国立的手腕,死死撑着。
陈淮的眼泪混着血一起从眼角淌下去。
他无声地蠕动嘴唇,念:
“……哥。”
银色的人穿进他的身体里,陈淮觉得自己的情绪被无限放大,像所有的失去的东西都回归到了身体里,他从地上撑起来,拽着袁生的胳膊,声声泣血地喊他“哥”,别的就再也说不出口。
袁生的身子变得半透明,这世界稀奇,秦国立的凳子也落不下去。
一直停留在十六岁没有前进的少年温柔一笑,叹息:
“陈淮,你都长得比哥高了。”
他催他:“快跑吧,你不要一直待在这里。”
陈淮没动,袁生就弯一弯眉,继续说:“陈淮,人都要学会告别,大家都有这么一天。”
“她还等着你,你要回去。”
一双无形的手推着他的肩膀往前,把陈淮推了出去,落入门外的四季里。
万物消亡殆尽,万物生生不息。
孙福生的歌声唱啊唱,秦瑶昏睡过去,沉溺进黑暗里,像睡不醒。
再睁开眼,她满眼含泪,清晨亮起,铁线莲的影子在晃,麻雀高立枝头,时间失去速率单位地前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