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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季景澜神经处于焦灼紧迫中,加班加点的,作息混乱,有些疲惫,与陈氏和赵相宜说了几句家常话就回了卧室,泡了个热水澡差点睡过去,还是颚亥把她叫醒,擦干头发后躺在那反倒又没了睡意,便再一次细细琢磨起那些数据来,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如果将她的血再加30毫升会不会有所变化。她穿上衣服,简单在脑后绾个发髻就去了中和园,她以为秦胤回皇宫了,他极少在这边留宿,除非蛊毒发作,不得不养精蓄锐。
清晖明月下,他书房里的灯大亮着,门口有暗卫守着。她瞥了一眼,脚不停步的去了她的实验室,拿出银针刺入中指,她手指条件反射地抖着,即便这样干了十二次后还是慑于尖尖的锋芒,总感觉它要搓她眼睛一样,她用力挤着血,待到量足够又加了一味药,一点没剩的全倒入到器皿中,她坐在那拿笔来回转着,拿眼睛紧紧盯着,观察着,研究着。。。。。。。
那瓦罐里的虫子奄奄一息,翻着肚皮躺在那,触角抖了抖,就算半个时辰后它死了,但换成人的五脏六腑为载体,就极可能生还。生父魏斌手札上有一句话,蛊毒复生,必会变种,心脉尽损,命不久矣。蛊虫不是瞬间百分百死亡,对她来说就是失败。就算王太医说这样也有了八层把握,她还是觉得没底。生死关头,她能拿这八层把握去搏吗,明明还有另一种百分百。。。。。。
不知为何,明明很清醒,脑袋却有些眩晕,手指本是胡乱的涂画,等她撂笔看去,那是一个心脏手绘图。。。。。。上一世,她母亲死于心脏病,所以,她很清楚心脏结构,包括它血流走向。
可她不是心脑医生,不会做手术,无法预知危险程度。她坐在那一动不动,静静看着宣纸上的图形,看着看着,仿佛看到它在跳动,一鼓一鼓,哐。。。。。。。哐哐,起起。。。。。。。落落,那么强壮,又收收缩缩,那么的脆弱。。。。。。。
她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一个世纪之久,直到一阵然敲门声将她惊醒,让她身子猛地一凛,金大在外面飞快禀报:“主子,皇上刚刚晕倒了,吐了很多黑血。”
她皱眉,站起身走过去,一把拉开门。就看到金大常年不见光的脸青白中透着紧张,连他脸上那道长长的狰狞刀疤看起来都有了脆弱裂痕。
季景澜没有说话,扣紧了手中的笔快步随他去秦胤书房。
等到了那里,发现秦胤倒在里间床榻上,另一名黑脸暗卫金三紧紧抿着嘴角,脑门上都是汗珠子,正跪在床边施救。无非灌进去加大倍量的绿南星。季景澜很奇怪,昏迷中的他竟然会自觉吞咽那些至苦药物,吃了绿南星,人的五脏六腑都是苦的,味觉也会一点点丧失,直至不知酸甜苦辣。季景澜不知秦胤现在可还有感觉,可她知道他要死了。。。。。。因为他头上的太阳痕迹越来越明显,几近布满光环。
强大如他,就是在病危时刻也不见他眉头皱一下。
她站在那,不知时辰流逝,直到他慢慢醒转。
秦胤睁开眼后,他看了看周围,慢慢坐起来,无声挥退了左右,屋里只剩下季景澜。他看着她,一袭轻纱般的紫衣,身材高桃,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眼睛定在一处。
季景澜静静看着床头案桌,上面有只杯子,那杯中还剩下大半绿南星,红色药水顺着白色瓷盏的外壁流下道道痕迹,像是电影中濒临死亡的人在镜子上挣扎着留下最后爪印。而不知形状的魔鬼正在周围盯着,手里拿着尖利的长沟,带着根根倒刺,已经半勾住他的魂,随时能将他整个拖到地狱。。。。。。
他平静地问:“吓到了。”
她轻吸口气,笑了笑:“没有。要吓早吓了,何至于现在。”
“撒谎。”他吸了口气,身体坐直:“阿鱼,帮我打点水,我要擦把脸。”
季景澜点点头,看他吐血快吐死的份上,服侍他又怎样,当她将温热的毛巾递给秦胤时,他一动不动地睁着看她,他月白衣襟上都是血,她拿手示意他,他仍不动,只拿眼睛看她,微微带笑,眼珠转动一下。
那意思不言而喻,季景澜明知他得寸进尺,可她看见他满衣襟的血和那张半死不活的脸,无法说服自己拒绝,因为她也不想看到他狼狈,或许加速他蛊毒发作的就是她开始的那些药丸,因为她的不专业。她抬起手用毛巾擦他的唇角,他的下巴,他的脖颈喉结,既然都到这份上了,又何不仔细点?
季景澜手上一点点擦拭着,他的脸非常有型,在烛火之下,他的眼睛微微睁着,鼻梁高挺,瞳孔内拢着光晕,眼尾微翘,给人一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像是在笑,她突然恼火,手上用上了力气:“这么一照,你这脸煞白煞白的,跟死人一样,真难看。”
秦胤唔了一声,在她将毛巾离开他嘴边时,缓声说:“我明天吃点补血之物,争取不碍你眼。”
他又要求:“我要喝水。”
季景澜看了看他脸庞,又变的干净光洁,心下有些满意,好脾气的给他倒了一杯。
她眼角微斜,面无表情地说:“补了又怎样,该碍眼还是碍眼。秦胤,你死了就没我事了,你应该现在就死。”她走近他突然又低低笑道:“逗你呢,来,喝水吧。喝够了坚强活下去,我们都活下去好不好?”
这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妖孽。她宛如一朵带毒的娇花,千姿百态,又处处溢着灵韵。
秦胤本来心情就不太好,一听到她这话,一股无名火从心间腾腾烧起,这个时候,前后两句话,她竟然就能哄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