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皇帝回来,郭辉行礼,昭元帝对他微微点头,几分笑意的道:“卿来的正好,陪朕下一盘棋。”这位年轻帝王除了喜好读书之外也喜欢下棋听琴,兴致来时经常拉住大臣一起,赶走周围伺候的人,这一点满朝文武皆知晓。
两人进了屋,福安赶紧让人去端茶倒水,然后赶走一众太监宫女,自己守到门口处,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不该知道的更不能知道,这是做奴才的本分。
花梨木案几上已摆好棋盘,皇帝与郭辉分坐两侧木椅上。显然这两人坐在一处随意惯了,郭辉很自然的捻出白子落入,缓声道:“皇上,臣最近想重新编纂大宇历时事件,实事求是,以作后世之镜,还请皇上赐名。”
昭元帝黑子紧随其后,淡笑:“朕好奇你都敢写些什么?”
闻言,郭辉也是一笑:“一滴墨滴入水中,这杯水便黑了,如若掉进江海中,实在微不足道,这便是肚量。”
落子无悔,落子无声。两人下的极快,顷刻间黑白两子纵横交错,步步为营,小中见大。
聪明人打交道,如布棋高手,走一步能想三步开外,举重若轻,大开大合,处处透着玄机。时间随着沙漏一点一滴的流淌着。。。。。。
郭辉无疑是个中高手,昭元帝倚坐在那,身着一身华贵龙袍,姿态随意,他一手握着茶杯,一手随意落一子,道:“志史。”
“谢皇上成全。”郭辉没露出一丝半点欣喜或惊讶的表情,而这一刻棋局已然结束。
谋局先谋势,谋势先度位,一局棋从开始布局,中盘相围相杀再到收官,需要判断棋势优劣,对手意图,进而决定战法。有些事的成败除了天分和超强能力外到最后讲究的就是心性,这一点强求不来。
眼前这位帝王姿容俊逸,眼神风流,时而慵懒,时而迷离又偶露犀利,如那塞外高山上的云,或聚或散,捉摸不定,已然具有王者之相。
重渊不洞地,不能含螭龙吐吞舟,峻山不极天,则不能韬琳琅播云雨。
郭辉在知道秦胤是皇帝的那一刻起,就看出他不会做权贵集团的拥护者,在他有生之年一定会大刀阔斧的集中政权。
一个朝代如果有一位才智高绝,心坚能忍,又善于运筹帷幄的统治者,那就意味着从此以后殿堂之上,四海之内将会有一场惊心动魄,激烈而残酷的政治争斗。。。。。。。
第17章起端
风轻轻地吹过太和门,几片翠绿的落叶无声地在地上打着转儿。朱红的正门上,雕刻着两条巨龙,龙头高昂,棕褐色的眼睛栩栩如生,龙身金光闪闪,双双拱珠,似腾云驾雾,又似翻江倒海,威风凛凛,气势威严。
将近正午,肱骨之臣处理完朝政,三三两两往外走,只是今日相互间少了往日的客套,脚步不停。阳光下,六名带刀锦衣侍卫笔直的立在太极门的围墙处。
御前锦衣卫作为宫廷侍卫军,是法外之法的刑讯机构,在君主至高无上的王朝,这个负责皇家内院安危的近身部门是一个有着特殊权利的存在,甚至可出入后宫内院。
江尚书路过那些人时,单眼皮一挑,斜瞟了过去:烈阳将那小子的身影投射到后面砖红色的墙壁上,显得越发颀长,风吹起了他发丝,额头沁出汗来,他却像浑然不觉,一动不动的立在那,跟钉住一样。。。。。。长久暴晒,皮肤黝黑的发红,他双唇抿着,瘦削的脸上有一双凉薄的眼,天生的警惕疏离。如果他可以展露一个微笑,怕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是那呼吸时胸膛微动一下,你可以完全把他看作一尊雕像,而且是一座极健硕,身体蕴藏着极大爆发力的雕像。从被皇帝任命为御前侍卫那日起,他自以为脱离了的掌控,如今见到自己怕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呐。。。。。。。你看他多能耐!御前一等侍卫?好大的官啊,哼,什么玩意!老子倒要看你能耍出几斤几两来。江尚书如此想着,眉头紧皱,袖子使劲一甩,背手大踏步离去。
当日下午,昭元帝在上书房召见安亲王秦崐和刑部尚书陈广谦。
“臣等见过皇上。”
一位王爷一位重臣,恭敬的给皇权行礼。
皇上脸上看不出情绪,一双桃花眼在睁阖间闪现笑意,他眼睛停落在陈广谦身上。
刑部尚书陈广谦不动声色的垂首,即便低着头,也能感受到那道视线的笼罩。
他更加的弯下腰。。。。。。。
“平身,赐座。”皇上年轻而不失磁性的声音响起,下面两人虽位高身重,但谨遵御前礼仪,齐齐躬身:“谢皇上恩典。”
福安让人摆座上茶。待一切安顿好,躬身退至门口处,殿内只留御前侍卫两名。距离远,福安听不清殿上的交谈声,只感觉这夜晚中的上书房,安静中夹带着一股肃萧之气,没有人比他更能看清楚,这里有把隐藏的上古软剑,缠在腰间,一旦显世,必会刃如霜雪,寒光逼人!
此刻上书房内,昭元帝悠然品茗,微笑着坐在那。
“这是前段时间南边送来的早春绿茶,两位爱卿尝尝看。”在那两人端杯抿了一口后他不紧不慢的又说:“朕让两位过来,是想询问一下前两日粮草运输案的原委。”
皇上的话音一落,陈广谦当即把目光移向安亲王,有王爷在,哪里还有他回话的份儿。
这个老狐狸!安亲王暗骂了句。他目前监管刑部、工部,不得不接过烫手山芋,回道:“禀皇上,臣等已审问过,无奈涉及人员嘴太硬,即便刑具伺候,也不吐露一字。”
安亲王话音落地,皇上微微垂下眼,睫毛盖住了他棕色眸珠,他把玩着杯盖,上面绘着两只栩栩如生的丹顶鹤,有恭祝长寿美好之意,他轻笑了下,忽然一转首看向大殿门口位置,颇有些耐人寻味的开口问道:“江侍卫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