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泰安寺,两个小沙弥早在那候着各府来宾,陈氏因为和寺庙主持熟识,所以直接住进了以前常住的客房。
这次龙雨节来寺庙参拜听禅的人很多,连安西省里大人物家眷也来了。寺中人员因为早得了吩咐,已打扫好各处厢房客院,换了崭新的铺陈,热茶热水也准备的充足,香火冉冉,钟声悠悠,加之各府里家眷们,整个寺庙显得比平日拥挤热闹。
主持很忙,接了一拨又一拨的信徒,陈氏问过好也就不再打扰,与相熟的人打了招呼,便回了房间。坐了一天车,颠簸又受了凉,没休息好的她时不时地打起了喷嚏,担心传染给女儿,在房间里与季景澜吃了斋饭,就让她早点去安顿。
季景澜给陈氏倒了一杯热姜水,看着她喝下去后,嘱咐她多喝一些,若是不好,一定要喝点中药。
陈氏拍了拍女儿的手:“放心,娘这里有郑嬷嬷。”
毕竟年轻,季景澜白天在车上迷糊了会这时还不觉困顿,出了陈氏的房间,抬头看了看天,初二看不到月,天上只有几颗能见的星偶尔闪烁泛着晶亮。
院子不大,却很干净,院中的两棵菩提树上了年限,硕大无比。天虽然还冷,但它们挺拔苍翠紧紧挨着一处。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神仙,也不知是否有佛祖的存在,不可否认的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人的心会不由自主的安宁祥和。
七岁那年她和季景昀来过这里,结果回去后她拉肚子,季景昀高烧,一家人担忧不已。郑嬷嬷娘神神道道的对她娘说,未成年时孩子不宜来这样的修道场,容易丢魂,为此她家还请了个跳大神的老太婆。后来,娘再未带他们来参拜,今日一来,原来的老主持已经仙去,颇有点物是人非之感。
突然想起一事,季景澜莞尔,突发奇想的要去找找看:那个树洞是否还在?而树洞里季景昀的大门牙又在不在?
东秀担心人多,一会儿没了热水便找郑嬷嬷一起打水去了,季景澜没等她,周围都是女眷,也没什么可担忧的,她拢了拢衣领,寻着当年的记忆,龙王庙后面有处苦行僧殿,此刻大殿外的砖红色墙壁已残,壁画因常年静受风雪的侵袭,色彩也有些斑驳。
这座古老的寺庙在夜色笼罩下,像一幅飘在浮云上面的剪影,在这个时间有些沉寂肃穆。
季景澜避开来往之人,她两世加起来有着二十年的舞蹈功底,来到这个时代又刻意练习身手,步子比平常人大,走路又极轻,甚至没惊扰到周围的虫鸟鸣叫,还未到目的地,远远的她就听到窸窸窣窣有节奏的嚓嚓声,苦行僧们做事都讲究心境,不会随意发出声响。。。。。。她侧耳听了片刻,不想碰到谁,更不想打扰到谁,不禁更放轻了脚步,在拐角处,鬼使神差的她微微探首,找了个隐秘处偷偷瞧去。。。。。。。
但见远处有一人侧坐在殿外的青石墩上,此刻正拿着刀雕刻着树根,一下一下,嚓嚓之音,没有月光,可季景澜的眼睛是极好的,借着周围厢房里传递来的烛火,她看的仔细,看的清楚,那是一个男人,长发被一丝不苟的竖起,身着紧身衣,外面披着件很上档次的黑色大氅,随着他的动作衣服上可见幽幽冷光,侧着的那大半张脸,远远看去依稀可见鼻梁长又极高挺,并着眉骨一起看,犹如雕塑,他一手握刀,一手攥着圆滚的菩提树根,雕琢间聚精会神。那匕首寒光湛湛,偶尔会与他发簪上的深蓝色宝石交相辉映,明晃晃的一闪,看上去又锋利又奢华。。。。。。。季景澜静静注视了片刻,又暗暗打量着周围,她面无表情地轻轻退后,一步一步如猫咪般悄无声息。。。。。。
别看殿外围墙有些斑驳寒酸,殿内却是一尘不染,案净几明,她曾见识过苦行僧们每日认真打扫,一丝不苟,一日一餐,一餐半碗饭,一天不发一言,做事一日复一日,艰苦又残酷地锻炼着一种定力。
季景澜准确地找到了角落里的水桶,里面是僧侣们装着的净水,预防有突发事件以备不时之需。她想了想,回身双手合十朝着前方的高大佛祖拜了三拜,起身后将案桌香炉取了过来,把焚烧后的灰烬全倒进了水桶里,顺手抓起旁边的笤帚搅了几搅,待一切好后,她拎着水桶向外走去,水桶里是香灰混着扫帚脱下来的一些淡黄色的干草。。。。。。
镀金的庄严佛祖捏着佛印端坐于上,冷静而慈祥。微微垂眼注视着芸芸众生,嘴角含笑,仿佛在看着属于他们的各种红尘纠葛,是缘是劫,兜兜转转,似早已成了定数。
季景澜脚步从容的上了二层,找准了位置,小心翼翼地推开窗角,对准那个正聚精会神的人,两手举起,毫不犹豫的倾倒。。。。。。
哗。。。。。。。冰冷的水瞬间倾斜而下,她顺便把桶也用力掼了下去。。。。。。。那一刻他拿着匕首跟木偶似得僵坐在那,那宝石发簪被冲歪了,水顺着发梢往下流,也许是事出突然,他仿如被点穴,两只手臂机械的保持先前的动作,至于那男人的大氅季景澜觉得有了圣灰的洗礼很难再发光了。
就在季景澜转身跑走的那一刻,殿墙外的男人一把握紧了雕刻大半的镂空根雕,他咬紧了牙瞬间暴起,双眼酝酿着滔天怒火,转身向殿内方向追去,高大身体如一头黑豹般速度快的惊人!
第5章朝圣
本就不是真正的小女孩,季景澜在刚刚意起时就想好了退路。这里她来过不下三次,早已熟悉,会傻的等那人来堵截?
在男人飞奔上来时,她便顺着另一侧面的窗户从二层外侧的楼栏攀着柱子跳了下去。动作轻巧敏捷,干脆利落,跑起来几乎无声无息。在夜色的掩盖下,任凭对方是武功高手竟也难发现她的有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