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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疼痛已经远离了温格尔。
他什么都不再想,好像不远处那座坟墓一样的建筑清除了□□上所有的痛苦,成为温格尔人生中最后一点希望。
“嘉虹……嘉虹……我的孩子。”温格尔双手撑地,慢慢抬起自己的膝盖。他听见自己的背和腰发出抗议的声音,生锈般嚎叫。
克罗尔德之锥终究不是他自己的东西。
这件他人之武器,让温格尔双眼不断地流血。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纺织者维利亚与自己的小蝴蝶,想起了监狱里的小兰花和小长戟,但温格尔想得最多的还是自己最爱的长子。
他想到来到嘉虹还没有破壳的时候——他和死神搏斗了三天三夜。他躺在床上,睁大双眼看向空白的天花板。当时比现在更巨大的折磨袭击着温格尔,他的眼泪枯竭,可怜的身子烧得滚烫。
医生和护士们都觉得他活不下去。他们清楚返祖种脆弱的基因,承受不了合成药,不得不把冷毛巾一条一条换下去。等到雄虫脆弱的呼吸即将熄灭的那一刻,他们终于把虫蛋从不远处的孵蛋器上取下来,放在枕头边上。
温格尔恍惚中看见过,黑影从虫蛋蛋壳上掠过,他错觉那道属于寄生体的魅影会把最后的亲人带走——也就是那一刻,他想活下来。
死神不能如此吝啬。
什么都不留给他。
温格尔站直了身躯,他尝试地迈出了第一步。他向前屈,随后摔倒在地上。天空中的光线慢慢关上,云层动也不敢动。这扇监狱的自然之门随着一道春雷,彻底合拢。
周遭又变得阴惨惨、乱糟糟的。
太阳带走了最后一点点温度,大地像被塞入冰箱,地表快速冷却。温格尔抓住身边带血的铁棍。他把铁棍抵在地上,再次站起来。
“我……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温格尔下意识地喃喃道:“甲竣……甲竣。”那根原本属于卓旧的铁棍,又一次焕发新生。温格尔一撅一拐拄着他,拖拽自己疲倦不堪的身体向前走。
他时不时喊着甲竣和嘉虹的名字,在其中夹杂一些不知所云的数字,“150……757……”当这些数字再次出现的时候,温格尔总是比往日更痛苦一些。他想那些雌虫必然再也想不起自己,那些雌虫也不愿意再回想起在这颗星球痛苦的过去——不会再有人打听温格尔的名字,也没有人会来到这颗星球。
等到监狱改制彻底完成……对的,就是他来到这里的那个诱人条件。
确实有这件事情。
下一个三年后,所有监狱改制结束后。戴遗苏亚山监狱就要被永远的废弃了。再也不会有什么卫星站,也不会有人再送食物到这颗星球上来。
“390……580……”温格尔清清楚楚地记得束巨和自己挤在衣柜里浑身滚烫的样子,他也清楚记得卓旧描绘自己样貌的样子,沙曼云被自己捆在椅子上危险又任人摆布的姿态。他还记得阿莱席德亚拿起笔在自己手臂上写下坐标的样子,如此之近,又仿若隔世。
一切都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