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吊死鬼,被人用绳索套住了脖颈,吊在半空中,能清醒的感受到绳索收紧的那一瞬间,氧气被掠夺,逐渐窒息的刺痛,然后脑子里会变成一片空白,整个人就像一片羽毛被风吹向半空中,很多被尘埃和岁月压住的往事迫不及待的随风而起,露出了沧桑却狰狞的面容。
无数片随风起舞的羽毛中,他看见一个娇小妙曼的身影从楼顶一跃而下,身姿绝美又绝望,随之而起的是尖利又刺耳的求救声,还有无数人的怒骂和咆哮,扑天盖地的声音逐渐将他淹没,让他清晰又深刻的感受到了那种窒息和濒死的绝望,就像站在无望的深渊边缘,有无数双手拽着他的双腿,拼命把他往下拉,想把他拖进黑漆漆的深潭中。
正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咬苹果的声音。
“咔擦”一声,在寂静的房间中格外响,蓦地击散了扑面而来的一切。
时靖仿佛溺水时被人一把捞了起来,忽然灌入的氧气让他想要剧烈的咳嗽,然而在声音即将冲出喉咙的瞬间,又迅速被他死死捂住,他双手压在嘴上,死死咬住牙,拼尽全身力气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将所有喘息、咳嗽和呼吸全都默默抑住了。
黑暗中,他倚着门簌簌发抖,全身发软似的慢慢瘫坐在地上,窒息的痛苦像阴云一样笼罩在他身上,他浑身发冷,却不敢出声呼救,只是慢慢缩成一团,努力伸直脖子,大口大口在黑暗中无声的呼吸,脑子里仿似有一根针在不停的颤动,每当他奋力想要呼吸的时候,这根针就会用力扎进他的血肉,这种窒息般的疼痛如影随形,剜心刺骨。
啃苹果的声音又一次在黑暗中响起,然后是轻轻咀嚼声,虽然啃咬的人将声音压的很低,但在寂静黑暗的房间,却仿若惊雷,他蓦地一惊,所有注意力立即被咀嚼声吸引住了,这声音说不上好听,但于他而言,却犹如天籁,伴着这声音呼吸,似乎连疼痛都不再那么强烈。
时靖在这“咔嚓”声中终于结束了半窒息的疼痛,伴着一身冷汗渐渐放松,开始有了点稀薄的力气,他扶着门悄无声息的站起了身,双腿斜斜支在地上,奋力靠着门板,等待这个游戏结束,又或者传闻中的鬼魂现身。
给他生的机会,亦或是送他入无间地狱。
也许是过了五分钟,也许是过了半个小时,反正他的意识几乎是模糊的,只能勉强保证自己能安稳的站着,屏气凝神的盯着黑暗的虚空,全身的血液开始不受控制的涌向他的大脑,记忆深处的那个影子先是浮光掠影般轻轻划过,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恍惚可见的人影变的真实起来。
一点一点清晰。。。
一点一点真实。。。
满是鲜血的脸,不甘怒睁的双眼,不停向他伸出的双手,从口鼻双耳中涌出的腥红,逐渐在黑暗中凝聚成实体。。。渐渐的,他可以看清那张脸了,然后是眼睛、鼻子、嘴巴,最后是双手,他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短裙的女孩,手里牵着风筝线,一边跑着,一边频频回头看着越飞越远的风筝。
那个人欢笑着向他跑过来,脸上的欢容逐渐冻结,圆睁的双眼流出了腥红的鲜血,嘴巴一张一合,欢呼声变成了尖叫声。。。。。。
“哎,时间到,可以开灯了。”迷离中,记忆像重重黑雾,将他一点一点拉进深渊,一声清脆的拍掌声随声响起,司琪轻快的笑了一声,兴奋中夹杂着如释重负的笑意:“看,我就说这个世上果然是没有鬼的,这些什么寻鬼问灵的果然都是胡说八道,纯粹的封建迷信。”
时靖:“。。。。。。”
他屏气凝神,压抑住几乎在颤抖的灵魂,侧耳听着司琪的声音,在黑暗中辨别着她站的方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套在脖颈上的绳索陡然断裂,那种濒死的窒息没有了,血管好像被人注射了润滑剂,开始畅通无阻,僵死的双腿有了针扎似的痛意,混乱的思维开始一点一点的重新组合,给了他可以思考的机会。
“时靖。。。”司琪等了半天都不见时靖开灯,更没听到半点声音,心里一惊,声音不自觉压低了几分,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那个,时靖,你。。。你还在房间里吗?”
我的妈呀,他人呢?
想到她刚才想的见鬼游戏,浑身顿时一阵阵发冷。
“喂,你人呢?”司琪忍不住再次开口:“时大总裁,你出个声儿,这个游戏不好玩儿,你别吓我。”
时靖张了张嘴,嗓子却没发出半点声音,顿了顿,他再次开了口,声音却显的很暗哑:“我。。。我在。。。”
司琪直觉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脏扑嗵一声落回了胸腔,一瞬间她只想骂娘,卧槽,人在不吭声,很吓人的好不好,刚刚那个瞬间,她还以为时靖莫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