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傅见江夏二人走了过来,便问道:“二位爷!您理发?”
还没等江夏回话,躺椅上的人开口了:“嗨!咋跟您说的,哪儿还有爷了!现在都是同志!您啊,老改不过来。小心再让街道办的弄去学习!”
说着,躺椅上的人盖着热毛巾,像江夏这边扭了扭头,说道:“小伙子,有眼光。钱师傅可是我们这片的老师傅了,那手艺绝不比对面店里的差!”
钱师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着江夏说道:“小伙子别介意啊,年纪大了,喊习惯了。”
江夏笑笑:“没事,就一个称呼。”
王奎习惯性的左右打量了番。
四周无人,只有个戴口罩的清洁工在有一下没一下的划动着大扫帚。
说话间,钱师傅手里的活也没停下。锋利的小刀不断从躺椅上男人脸上刮过,刮完一边用毛巾盖好。
再掀开另一片毛巾继续刮着。
许是刮得舒服了,躺椅上男人嘴碎道:“这四九城人的面,还得四九城人修。不管是‘八条’还是‘瞧背’,都得老‘取三’来,那边上海来的土帽懂甚子!”
“梳、编、剃、刮、捏、拿、捶、按、掏、剪、剔、染、接、活、舒、补。哪个不是享受?”
“什么三星、四喜、天齐庙、蜡头儿、坠根儿、不顶灯儿,除了‘老取三’,哪个会弄。”
“现在清一色的锅盖头,看得心里不舒坦!”
钱师傅赶紧拿了张毛巾盖在那人嘴上:“田爷,莫论国事,惊扰了贵客。”
“啧啧”那人嘴巴被盖上了却还不消停。
“这剃头担子,下九流的活计,何谈国事?要论国事啊,还得追到前庭那会。那时候前庭勒令汉人剃头打辫,在东四、正阳门那边搭设席棚,强制汉人入内剃头,违者斩首!
同时还给军中伙夫发下牌照,在各处街巷建棚或担挑子串户剃头,才有了四九城最初的剃头业。”
钱师傅紧张的看了眼江夏,谁料江夏听得津津有味,插嘴道:
“您继续,挺有意思的。”
“嘿,还继续啥啊。说句不好听的,等钱师傅这一蹬腿,爷几个想再享受这手艺,怕是难咯!”
说着,把脸上毛巾一拉,就站起身来。
“今个精神头足,事也多,就不放睡了。钱师傅,咱回见!”
说完,他对着钱师傅就是一拱手,撩开长衫下摆就想走。
“虫吃鼠咬,光板儿没毛儿,破皮烂袄一件儿。。。。。。”
长衫男子顿住脚步,扭头一看就乐了。
“嗨!江爷是您啊!您又拿我打擦!”
“哟!田爷!您吃了吗~”江夏也是笑嘻嘻的一拱手。
“您不在街道办盖章,咋跑这来了?”
田师傅见江夏提到街道办,不由缩了缩脖子。那满口的京片子也收了回去,正经的回答道:
“明不是就国庆了嘛,街道办下了通知,要对路面的清洁进行巡查。我这查着查着,就走到这了。”
“这不,还得继续查那。那江同志,咱也回见!”
说着田师傅瞥了眼站在江夏身后的王奎,拔腿就想走。
“诶,田师傅,慢来慢来。我这还有事向您请教下。”
田师傅苦着长脸,转过身子。
“您捧了,我就一小老头,当不起请教二字。大事我办不了,小事您也用不着我,不如把我当个屁~~~”
啧啧,这遗老不知道被怎么折腾了,求生欲简直拉满。
江夏摸出根烟,递了过去。又把一旁的王奎推上躺椅,示意钱师傅先给他弄着。
等两张温热的毛巾盖上王奎的脸,有些发抖的田师傅才安静了下来。
“江同志,您有啥事要问啊?”
田师傅抽了根烟,平静了下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