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从善如流,目光落在女子身上,带着几分隐晦的打量,看到她上着夹板的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的表情随即变得更和善了几分。
“李某前几日刚从府城进货回来,在路上时从一个酒商手里收了一小坛虎骨酒,就送给姑娘当做赔礼吧!”
得了男人的示意,另一个伙计立马跑到后面去,不一会儿拿着一只只有巴掌大的小坛子,陆北依本来没打算收下,但男人执着要送,她也不好继续推搡。
“……多谢李掌柜,你买的时候花了多少钱,我原价付给你。”
李轩淡笑着摇摇头说不用,只收了那些粮食的钱,真的一个子都没少,看得林佑娘心里直滴血,亏大发了!
“季娘子别这么凶嘛,回头我让伙计直接把东西给你送上门,不收你路费就是了。”
临出门之际,林佑娘背着陆北依给李轩手里塞了十个铜板,然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飞快地跑了出去。
男人捏着那几个铜板直接笑趴在柜台上,两伙计各干各的,都是一脸没眼看的表情。
每次季娘子来买东西,他们老板就会这样抽风,说句老实话,他们要是季娘子,也想躲得远远的,谁知道这玩意儿会不会传染。
知道陆北依是想给家里置办点像样的吃食,林佑娘便领着她去了自己常去的猪肉摊子。
“三娘,今儿个生意怎么样啊?”
“季娘子来啦,今儿个卖得还不错,只剩两条白板了,这不马上就到晌午了,你要的话我给你装上,打扫干净也不耽误我吃饭!”
摊主是个身形高挑的女子,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头发用草绳绑得乱糟糟的,肤色略深,穿着粗布麻衣,腰间围着带血的白布,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两条粗健有力的手臂,蒲扇大的手掌抓起案板上的那两条白板重重掂了一下,发出一声巨响。
陆北依本来还有些疑惑,但看到女子右手手腕内侧那个暗红色莲花印记,便明白了,这女子居然是个女户,怪不得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袒露手臂。
见这岳三娘又用那种略带凶狠的眼神看着自己,林佑娘也不怵,笑眯眯地应了一声“那敢情好”,然后又把身旁的陆北依介绍给她认识:“这是村里邻家的闺女,打得一手好猎,以后有什么好的货物,我就叫她送到三娘这儿来。”
“陆家村会打猎的女子不就只有那么一位吗?”
女子手起刀落,两条一尺见长、一指见宽的白板便被切成几块肉砖,分别裹进油纸里,拿草绳捆在一起然后再上秤。
她瞥了一秤杆,又抬眼去看眉眼沉静的女子,眸色微动,笑得有些邪气。
“我记得是叫陆北依吧?久仰大名啊陆姑娘,听说刘家村的刘老四花十两银子上门求娶,都被你打回去了,是不是真的?”
陆北依沉默不语,林佑娘站在一边也有些尴尬,实在是没想到居然连岳三娘这样不好嚼人长短的人都知道这事了。
岳三娘笑了一下,倒是没有继续问下去,把打了结的草绳递了过去:“去皮去毛四斤半,今天的肉价一斤十三文,比昨天贵了一文,算你五十五文好了。”
“多谢”,陆北依抬手接过,拿出钱袋数了七十枚铜板递过去:“麻烦再给我拿一些猪肋骨。”
“猪肋骨一斤五文,给你拿三斤”,岳三娘收了钱,麻利地从摊子下扯了一个竹筐出来,称了三斤猪肋骨,又拣了两根带肉多的大棒骨,还是用油纸包起来,草绳一捆递过去。
“骨头算是搭头,看你腿脚不好,回去熬汤喝吧。”
旁边的商贩还是第一次见岳三娘这么大方,顿时瞪大了眼睛,惊道:“三娘,你今天吃错药了?那么大两根大棒骨,论斤卖怎么着都能卖上七八文,你就这么送人了?”
岳三娘冷笑一声,抄起手边沾着猪血的破抹布就扔了过去,朗声骂道:“老娘乐意,管得着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