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气冲冠的朱藩镇,好半晌都没能理会李怀江方才所说的那番话。
曲氏回到府里哭诉之言,自然是紧着自己与闺女的委屈来说。
朱藩镇向来相信自家的太太,他们夫妻共度十余载,太太从不会与他撒谎。
但此事真如李怀江所言,事情已涉及到梁亲王府,就有些让人头大。
梁亲王镇守边疆多年,他一个区区二品藩镇在职务上,虽不受制于梁亲王的差遣,可对方是亲王,这些年他多次意图替二皇子拉拢梁亲王未果,如果还因着自家太太及闺女得罪了梁亲王府,后果可想而知。
李怀江睥睨着将信将疑的朱藩镇,真的不想嘲讽眼前人,据皇上给他的密报中,朱藩镇当年是皇上手底下出来的得力亲兵,能受此重任,必定是立过赫赫战功的人物,怎的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人。
李怀江“依下官看,藩镇大人除了尽快平息梁亲王府的怒火以外,北狄线报之事,藩镇大人该是清楚如何去办。”
朱藩镇闻言一怔,瞪圆的眼眸微微紧缩,心口就像压了一股子气不上不下,他讨厌眼前这个瘦弱书生模样的文官,竟敢差遣起他来。
然,很快朱藩镇意识到问题,传言李怀江的夫人极大可能是皇上的亲妹子,也就是梁亲王的亲妹子,大盛朝的长公主。
即如此,皇上与梁亲王定是看中李怀江这个文官妹夫,所以,他口中提及的北狄线报极有可能是存在的,而他做为藩镇却未收到任何消息。
怎么可能,即便他没收到消息,下头的巡抚及布政使难道也没消息。
朱藩镇还是不信,气吼吼的转身就要离去,却又被李怀江的声音滞住了脚步。
“藩镇大人,你我二人同朝为官,下官便在此送你一句忠言,小人无节,弃本逐末。”
背着身的朱藩镇都快被李怀江给气死,他觉得自己在此受到了莫大的羞辱,等他查实了北狄之事,再与梁亲王府赔礼之事,最后定然要腾出手收拾这个文弱书生。
望着朱藩镇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李怀江不禁嗤笑摇头,果真是个无脑中庸之辈。
一直守在门外的良辰走了进来,“大人。”
李怀江嘴角淡笑,撑着椅子扶手起身“回府吧。”
“是,大人。”
朱藩镇从衙门出来,绷着个脸很是不痛快的模样,跟在身后的两名心腹都以为主君是来衙门找李知府晦气,怎的主君反倒比来时更生气了。
朱藩镇一跃翻身坐上马背,身后心腹甲一问道,“主君,可是回府?”
“去鲁巡抚府上。”
甲一、甲二莫名其妙地互视一眼,便也没敢多问,纷纷跟着上马。
“是。”
朱藩镇挥动马鞭直往目的地疾行,心头莫名萦绕先前李怀江的那句话。
[小人无节,弃本逐末。]
好他个李怀江,临了临了竟还敢骂本藩镇,等回头了定要好生收拾李家。
朱藩镇正想着,不禁一阵心思回转。
[小人]?
难道说,这[小人]并不是骂他,而是意有所指。
那么,李怀江口中所说的[小人]指的是谁?
他在东北幽州多年,身边的同僚手足个个都是有着过命的交情,不可能有[小人]背弃之说。
但李怀江竟能说出来,应该又有他的道理。
思及此,朱藩镇忽然勒紧了缰绳调转马头,直往城门方向。
身后二人不由一怔,主君不是说到鲁巡抚府上吗?
前面一点便是鲁府的大门,主君怎的又变卦了?
由不得多想,二人赶紧调转马头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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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政使宁家,后院正房门前。
衣着单薄的宁瑾瑜背脊挺直,跪在石阶之下,清丽脱俗的面容,平静如一朵雪山沉睡的幽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