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冬季日长,比起咸福宫中的言笑晏晏,景仁宫的娴妃乌拉那拉思卿的心里却不大好受,虽说白为昌的事情并未有证据说是她指使,但是挡不住人七嘴八舌的议论。
此刻景仁宫门前的庭院之中花草稀疏,因为长春宫皇后喜欢在宫中种植梅花,所以思卿一看见梅花便觉得难受,宁愿让整个庭院一丝生机也无,也不愿意种上梅花。
守夏见思卿的心里不好受,送上了一盏杭白菊的茶说道:“娘娘,这菊花茶是清心降火的,奴婢特意在里面加了冰糖,倒不会有寒气伤了身子。”
思卿看了一眼守夏:“你也觉得本宫很心烦?”
守夏抿嘴一笑:“娘娘的心烦只是暂时的,任凭宫里的人怎么说,娘娘依旧是娴妃,地位丝毫不变,那娘娘还有什么好怕的?”
思卿依旧是有些担心:“你说这件事之后,皇上会不会疑心本宫?说这件事是本宫做的?”
终究还是担心皇帝的心思,守夏跟了思卿这么久,心里也明白,她的这位主子对皇帝的情意不比宫中任何一位小主要少上半分,只是平时因为君恩寡淡才没有显现出来罢了。
“皇上不会疑心娘娘的。”守夏继续安慰着思卿:“白为昌是娘娘亲自让曹远志了结了的,皇上也一早就知道了,若是皇上疑心娘娘,那怎么会不闻不问?”
守夏的话一说完,思卿仔细想了想,心里也坦然了不少,吩咐了守夏说道:“前些日子本宫得的那匹貂裘呢?拿出来,咱们去见见太后。”
思卿是喜欢往慈宁宫走动的,因为她本就没有圣宠,若是再不找一个安稳的靠山,她恐怕早就被人从娴妃的位子上挤了下去。
太后的慈宁宫依旧是往日景象,金黄色的琉璃瓦上面沾着将融的初雪,一滴滴晶莹的水珠顺着屋檐慢慢落下,太后穿着一件家常的碧色海纹衬衣,拢着一个镂空的小炉子闲闲的看着一本书,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一边的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支新开的碧梅,碧梅难得,绿色的花衬得枝桠也泛着绿光。
思卿走了过去对着太后行礼:“太后万安。”
太后钮祜禄氏经历了大半辈子的后宫沉浮,曾经的如花美眷也熬成了如今的满腹心思,她看着娴妃,闷声说道:“你来得倒是勤快。”
思卿的嘴角扬起,并不起身,依旧谦卑地说道:“前些日子臣妾新得了一件貂裘,臣妾看着颜色能配得上太后,所以便拿来孝敬太后了。”
一边的守夏奉上貂裘,太后摸了摸,对着身边的姑姑说道:“娴妃有孝心,什么好东西都是想着哀家。”
那姑姑在一边慢声慢语道:“皇上以天下养太后,宫里面的主子们都是有孝心的,前些日子皇后娘娘也让人送了一件狐裘过来了呢。”
思卿闻言心里一惊,太后的声音却传了过来:“貂裘而杂,不若狐裘而粹。娴妃,你对哀家的这份孝心倒要让皇后比下去了啊。”
太后的话如同一根细长的针直直刺入思卿弯曲着的膝盖,刺得她险些站立不住,但是声音还是稳的:“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东西自然是比臣妾的东西好,且皇后娘娘是正宫,臣妾一介妾室,是万万不能比得上皇后娘娘对太后孝心的万一。”
“你倒是乖觉。”太后轻笑一声,吩咐道,“也没做什么错事,老拘着礼数做什么?还不快起来。”
太后的话音刚落,就有小内监端了凳子走了过来,思卿的背上已经起了细细的一层冷汗,但还是强撑着笑意说道:“几日没见太后了心里总是挂念着。”
太后命人上了一壶茶,思卿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方看着殿中陈设说道:“以往来慈宁宫的时候,殿中总燃着安神香,今日太后可是闻惯了那安神香的气味,所以没点了?”
太后指了指身边的几个插瓶里面的碧梅说道:“昨日哀家命人去咸福宫看看慧贵妃的时候,就见到慧贵妃在殿中放置插瓶,以梅香熏屋,倒是比那安神香的气味要好多了,安神香固然好,但是闻得多了也会觉得身子疲懒,偶尔换个新鲜东西,也好涨涨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