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洛阳城,无论对于寻常百姓,还是那些达官显贵,亦或是朝中文武百官而言,都是极为不寻常的一日。
从北方边关而来的边骑,带来了边关最新的战报,而且还是捷报。
这本应该是众所欣喜的事情,毕竟数百年前,九州大地在异族的铁蹄之下,惨遭屠戮,残酷的历史,仍然历历在目,不曾忘怀。
如今,异族时隔数百年,再次叩关,自是引得大隋百姓关注。
现在捷报传来,百姓自是欢喜雀跃。
不过,与百姓截然相反的是,一众达官显贵和文武百官,皆是眉头紧锁,有些不解,又有些难以置信。
“边关大捷,这可是多年没有听到过了,上一次似乎还是罗艺率燕云十八骑,在狼族的草原上,追亡逐北,立下了泼天的战功,最终迫使先帝,不得不为他封了一个王爵。”
皇城中,一间酒楼的顶阁中,宇文化及悠然坐在了酒桌上,凭栏望着渐渐远去的边骑,眸子里有一丝追忆。
他所说的乃是隋文帝杨坚在位之时的一桩秘事。
当初,罗艺势大,在天下间都有着赫赫威名。
彼时的朝廷,刚刚一扫南北,完成了一统天下的伟业。
但隋文帝杨坚却不知何故,似是处在某种焦虑不安的境地,在朝中分明已有九老坐镇的情况下,仍然在竭力打压罗艺这样的功勋边将。
最初扫灭南陈,朝廷要论功行赏之时,杨坚甚至不打算给罗艺封王,只愿意给一个国公。
但结果还没等杨坚封赏,罗艺在北方草原上,率领燕云十八骑,追亡逐北,大破狼族一十三个部落,威震北方。
自此,白面阎罗,扬名天下。
这便导致杨坚不得不为罗艺封了一个‘北平王’,安抚边军,压住天下人的热议。
“那要这么说起来,这两次捷报,不都跟他脱不开关系吗?”
伍建章挑了下眉,有些不解的问道:“而且,你今日特地寻老夫前来相会,难道就是为了诉说陈年往事?”
“那恕老夫不能奉陪,政事堂很多要务,你曾为大隋宰相,应该也很清楚。”
话音落下,伍建章起身就准备走了。
“我提起此事,只是想要知道,忠孝王如何看待罗艺。”
宇文化及泰然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热茶,动作缓慢,一如他垂垂老朽的模样。
不再为大隋宰相的宇文化及,如今似是卸下了一副重担一样,没有了往日的苍暮和激进,反而更像是一名和蔼的富家翁。
然而,真正了解宇文化及的人,并不会被其这一副模样欺骗。
如伍建章、杨素等人,他们是看着宇文化及,怎么从当初的太子府属官,一步步成为了大隋宰相。
所以,此时宇文化及的低调,只不过是在为之后的狂风暴雨做准备。
“罗艺……”
“戍卫边关有功,数十载岁月,安安稳稳。”
伍建章听到了罗艺的名字后,当即动作一顿,又重新坐了回去,幽幽道:“但是,其造反称帝,打为反贼,罪无可赦!”
“依我大隋律法,削去爵位,满门抄斩,九族尽灭!”
“就是如此!”
伍建章的眼神沉静,注视着宇文化及,沉声道:“至于老夫与罗艺的结义之情……”
“早在他截杀御使车队的那一天,就已经彻底没了!”
从当初伍建章在杨广的指引下,在宫城门楼上看到邱瑞携着家眷,以及柴绍那一颗头颅,跪在应天门请罪之时,这位忠孝王就认清了九老的结义之情。
九老之中,终究不是人人都如杨林、鱼俱罗一样,一心无私。
宇文化及自然也知道伍建章心中想法,所以,他真正想从伍建章口中听到的,并非是他的回答。
“一样米,养了百样人。”
“罗艺造反,打为反贼,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