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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惊一乍之间,不知是否疑心生暗鬼,王孙二人只觉得如坠冰窟,满屋子的阴风呼啸。
就在王小鱼急得团团乱转,不知所措之时,而孙楚到底老练,虽然手脚同样冰凉,还能抖抖索索地从怀中摸出一支火折子,颤手颤脚地打开盖子,撅起嘴巴胡乱吹了几吹,很是幸运地吹起了一点火星。
待到他们终于将早已变凉的蜡烛重新燃起,已经又是十数个呼吸过去。而有了烛火之后,虽说火光微弱如流萤,终究能够给他们一丝慰籍,那两颗跳动的心也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然而,今夜的不幸,他们以为已经终结,其实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原本就有些提心吊胆的王孙二人,再没心思数钱,手忙脚乱地将散落满桌的银子收拢起来,重新装回布袋中去。
才刚装好银子,突然之间,那扇紧紧闭着的房门被“嘭”地一声打了开来,接着在二人四道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一个红得刺眼的女子身影飘飘荡荡地移了进来,径直来到桌前,理也不理桌旁僵硬的二人,自顾自从袋子中摸出一定银子,摩挲半晌,才幽幽叹息一声:
“果然如此。”
这声叹息,近在眼前,却又仿若远在天边。
而那发出叹息之人,近在眼前,却又仿若是天人永隔,不可捉摸。
这声叹息,据孙楚回忆,大抵是他有生以来,所听过的一声最为幽远的叹息,如梦如幻,如泣如诉,轻易就能够感染了旁人的情绪。
他从这一声极短,而又极长的叹息之中,竟然感受到了一丝这名女子的情绪,一点开心,一点惶恐,一点懊悔,一点罪恶……
“好啊,原来你们真是那隔壁王孙……好你们,竟敢半夜干那溜门撬锁,窃我钱财的无耻勾当……”
陈心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若非他们二人,他何必遭受了那佟掌柜的一番恶言相向,被当成住霸王房子的恶客;他又何必懊恼了一整天,还险些生出白头发来。
“哎呀,这位小高人息怒啊,小的二人当时只是一时糊涂……”
孙楚与王小鱼二人见陈心隐动怒,忙不迭地指天为誓,以示日后必将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咦,小高人,你来云岚山中,为何还要带着这根破烂烧火棍啊?烧烤吗?”
王小鱼见少年激动之下,手中挥舞着的那根黑乎乎物事时不时便划过自己的眼前,惊险无比,正自提心吊胆,担忧着他一时不慎,毁了自己的容可就不妙。
只是他一看之下,才发现那根黑色物事,可不正是在那天夜里绊倒了他的烧火棍吗?
“呵,你认得它?”
少年心说实在有趣,似乎这隐锋剑竟然比自己还要知名许多,就如在那千里之外的青州城里,隐锋剑闯下了诺大名头,相比之下,他本人却是显得有些相形见拙。
“正是,小的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那日夜里掘坑时,便是……哎呦!”
只听“喀吧”一声,王小鱼的喋喋话语声戛然而止,再看他时,见他正拿双手紧紧捂着大嘴巴,深刻哀怨地看着正站在眼前,故作一脸惊讶的陈心隐。
地上,则是两颗触目惊心的门牙滚落,和着血沫无数……
“哎呦,小高人,你为何要拿棍子来殴打小人?”
王小鱼忍着疼痛,无辜兮兮,也不敢看他,说起话来也是有些漏风。
“啊呀,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打的……”
陈心隐亦是感觉有些着恼,似乎自己手中这柄隐锋剑颇具灵性,时不时便会自主做出一些古怪举动,就如这次,就在那王小鱼说话间,手中朝下持着的隐锋剑,竟会突然上扬,恰巧砸中了他的下巴,砸坏了他的两颗门牙……
“小高人何必如此!想要私设刑堂,打我小鱼兄弟,尽管直说。似这般打了还不肯承认,遮遮掩掩的,又算什么英雄好汉?我孙楚虽说时常做些鸡鸣狗盗之事,好歹也在那七二学堂旁听过几日的圣贤书,亦知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