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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冷雨还在下,是头顶撑来一片阴影。
偃甲柄的油纸伞停在身侧,偃甲的木嘴巴一开一合,捎来一句玩味的话。“二位,悄悄话说完了么?”偃甲主人笑嘻嘻地问,“如何?是去还是留?”
被这句话猛然打断思绪,罗艽面上的温热陡然褪尽。
她于是接过伞,撑在自己与叶青洲之上,便问:“去么?”
叶青洲闻言,神色落了落,却还是点点头。“嗯。”
叶青洲又低下头。
却不动。
罗艽向她伸出手。“走吧。”她拖长尾音,语气含着笑。
“师姐牵着你呢。”
*
苍茫山色霞色间,阮郁化出步辇。
几人或坐或站。
阮郁站在山道上,紧闭双眼,一指微屈,搭在右侧眉心。
其余几人皆满脸严肃地盯着她。
对于薛良,罗艽的猜想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可。可到底不知真相。
是许嘉瑞提出以偃甲飞虫跟随薛良,随着她下山,再瞧瞧她的作为。
偃甲的耳目与阮郁通感。
是以此刻她正闭着眼,以飞虫之躯,沿着薛良消失的山道转转悠悠。
“……还没找着。”阮郁闭着眼道。
“不急,不急。”周空宽慰,可一抬眼,又不自觉喃喃,“天渐黑了……”
周空当是这几人间最关心事况者。
诚然,此刻的她自身难保;可她亦明白,倘若这次救不了薛良,那以后也不必再救谁了。
残阳泣血,吞噬雾色。山间冷雨渐渐落得大了。
阖目的阮郁忽而皱了眉。“找着了。这丫头脚程挺快,竟跑这么远了……”
“她与一个老农接上队了。婫英县的官道。村庄。……”
阮郁絮絮报着薛良的行踪。
阮郁的声响与这滴落在偃甲伞上的雨点一样,滴滴答答,有些模糊不清。
罗艽撑着肘听,时不时揉一揉眼。
直至残阳落下,夜色拢在山头。
“……好吧。”许久,阮郁道,“确是回了浚县。”
阮郁垂手睁开眼,望向罗艽。
“罗师姐,你说得一点没错。”
*
今日毗县热闹,几位官员走动,衙府护卫都去送行。浚县衙府人手不足,又要拨一队去守那藏在老林的粮仓。这是薛良眼中最好的机会。
张嬢嬢却死在今日了。
望着渐冷的夜色,薛良紧了紧腰间的刀与布包。
也好。至少不必再受苦。薛良心道,我即便成功,那一刀也不过解了心头恨,并不能让乌官放粮。日子不会好起来。
而张嬢嬢腿脚不利索,更不愿逃。那么多活几日,也不过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