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竹林,萧墙见众位公子哥还在磨洋工,想是离上课还有些时候,他便想去找那俩小子说道说道。得亏这老头子不是找他去公报私仇的,不然这俩见死不救的家伙,萧墙得恨他们一辈子。
心斋说是个院子,倒不如说是座被高墙围着的绿林园景。除开众人治学的百人案,其余地方都是高墙内的池塘楼阁。萧墙听旁人说,沈夫子平日里就住在这心斋的楼阁里。他有些好奇,既然沈夫子桃李满天下,到哪儿都被奉为上宾,何必拘束于这高墙之内的虚假造景?天高任鸟飞岂不是更好?
萧墙望着这隐匿在竹林深处的小寒楼,心里猜测着这个旁人看不明白的老头。
恰在此时,他的身后却有人拍了拍肩膀。待他回头望去,却是个没见过的公子哥。
“这位兄台,找我什么事儿?”萧墙见他面生,便随意问了。
“那个……我——”这小子扭扭捏捏,萧墙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有人唤起萧墙来,“柳哥!”
一听有人喊,这说话结巴的公子便道,“既然柳公子有事儿,那我还是改日再说吧。”
说完,他便快步离开了,倒是弄得萧墙莫名其妙。这人他又不认识,莫不是这小子认错了人?不过考虑到柳家的遭遇,只怕如今在这秣陵之内,再无第二个姓柳之人。
那个唤他的人快步跑到面前,弯腰撑着膝盖喘气,“沈夫子……说还有话同你讲。”
“呵!这老头子有什么话不能一次说清,竟然又来这一套。”说是如此说,但萧墙还是跟着他走了。
这人领着萧墙穿梭于竹林深处的楼宇间,那学子们的打趣声逐渐远了,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毕竟刚刚那沈老头还在顾婷那边,怎么眨眼功夫就到了居所?
“我们这是去哪儿?”萧墙问到,此时他已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那人微微一笑,“夫子说有要事商议,所以才找了个僻静处,柳哥你也知道夫子喜静。”
他这么一说,萧墙觉得好像是这么个理。何况这边本就是夫子的居所,一般人可没胆子敢来这边。可他跟着这小子在走廊里七拐八绕,还真把他给拐蒙了。
“算了算了,我还是回去得了,你回禀夫子,就说是我乏了吧。”萧墙心里那股不妙的感觉愈演愈烈,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他还是要谨慎些。
哪知道他刚刚转身,便被人用麻袋套在了身上,随即耳边传来的便是许多人的脚步声。
“打!打死这个混账东西!”
伴着这句喊叫的,是如同暴风骤雨而来的拳脚相加。萧墙被人踹倒在地,身上又套着麻袋看不见,只能死命的护住脑袋。
这声儿,让他觉得有些耳熟。
与此同时,池塘边上的花满溢也打起了瞌睡,将书又放回书案上,自己端坐在旁喝了口茶。他瞥了一眼身边这空着的书案,对着叶沉呢喃了句:“呵!我看这小子八成是被沈夫子给打蒙了,这都多长时间了,还不回来。”
叶沉一边研磨,一边答道:“漠尘是个机灵人,总是沈夫子记仇,他亦有手段脱困。”
两人说话的功夫,却见萧墙从远处的走廊里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真是说曹操……你这一身伤?”花满溢刚准备打趣,却瞥见萧墙脸上尽是淤青,就连嘴皮都被人打破了血。他脸上的笑容立马不见了,因为他知道就算沈夫子想要收拾他,也绝不会下这样的手。
那么便只剩下一种可能,萧墙别人揍了。
萧墙额头破了溢血,他便用书案上的用以擦汗的丝巾简单包扎了下,得亏自己有随身携带金疮药的习惯。他便将那油纸包里的粉末给倒在了手心上,擦拭着臂上的伤口。
“没什么,摔了一跤罢了。”萧墙没有告诉他实情,因为他已经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可惜……萧墙从来就不是君子,让他吃了亏,便只能以牙还牙。
叶沉只侧目瞥了一眼便看出端疑,道:“你这身上,是被朔方帮的人打的吧?”
听到这儿,花满溢怒上心头,破口大骂:“娘的!这帮孙子不敢冲我来,就朝你下手。你等着!”
说完他便站起身来,刚踏出去几步便被萧墙抓住衣衫。
“不急。”此时的萧墙眼里闪过凶光,冷道:“他们要算这笔账,我们就要让他们输得山穷水尽,这仇……我记下了。”
他这副模样让花满溢觉得陌生,那个插科打诨的笑笑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像是个阴鸷冷酷的野兽。而另一边的叶沉,看到他这副模样,却不觉在心中窃喜,他果真没看错人。长了这么大,他终究是遇见了一个极其像他的人。
接下来沈夫子复课,三人便听不进去了,一边打着马虎眼儿,一边思索着怎么收拾这帮人。虽说梁子是花满溢和萧墙结下的,但这里面若是继续让朔方帮制霸学府,连同叶沉在内的殷人学子,永远不会有好日子过。
“这学校里有三个夫子,沈夫子是殷人这你是知道的——”
不等花满溢说完,萧墙忙道:“橘教头是扶桑人,这我也知道。”
叶沉接着补充道:“教授阴阳术的白夫子是南唐人,也就是说……至少在学校的高层里面,没有朔方人的位置。”
听到这儿,萧墙立马明白过来,为何学府会容忍这帮恶霸学痞组织起朔方帮来,感情是为了相互制衡。虽说夫子从不参与学生之间的争斗,但为了让他们觉得地位相同,所以才对这样的流氓地痞视若无睹。
怪不得执事会不敢管,原来这朔方帮暗地里已经得到了高层的默许。不过从这点上来看,云梦泽兴许还真是个可以争取的人。萧墙这通打没白挨,至少……让他坚定了决心,甭管自己以后能不能呆在学府里面,这帮混账东西,他都得让其跪倒在地俯首称臣,受到的屈辱,定当加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