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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回 少年游（第1页）

二月初惊蛰，小雨

白帝城乃是东疆江水上游前往南唐的水路门户，若是想要顺江而下去金陵，这儿是不二之选。只可惜半月前东疆之乱爆发，竹党及其走狗在东疆大肆抓捕柳党极其支持者，导致如今的东疆人心惶惶。好在白帝城是东疆王的封地，所以相较别处才安稳些。

初春刚至，那准备乘舟而下的莘莘学子真集结在码头上，准备乘坐船只前往秭归城。在那儿，他们将迎来秣陵学府的第一次试炼。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但那些从秣陵毕业的学生，都对秭归试炼的内容闭口不谈，就好似有什么规矩在暗地里拘束着。

每年秣陵招生，这秭归一试便能筛去近七成的学生，不知今年又得将多少人赶回去。

白帝城的港口挤满了大殷各处而来的学生，他们的穿着五花八门，但多是上好段子的贵族子弟。虽然这里面偶尔还是有些寒门学子，但也是那些落魄氏族的后人，虽家道中落，但在身份上确实比普通人高些。

众人趁着等船的空当赶紧和周遭这些生面孔打好关系，毕竟多个朋友便是多条路，秣陵试炼从未限制学子结伴，所以能找些有本事的人在一起，也增加了试炼通过的几率。

当然，这里面确实还是有些异类的，比如那坐在一旁巨石上晒太阳，手里拿着蒲扇扇风的萧墙。

他可不愿意跟这帮公子哥同流合污，只环顾四周一眼，这码头少说也聚集了上千人。这里面真正的平头百姓，想来也就只有他这一个顶了柳氏位置的乡下孩子。如今柳氏的名声别人惟恐避之不及，就算他主动凑过去，只要报上了名号，这帮人便会嗤之以鼻推迟以借口离开。

“狗仗人势。”萧墙呢喃道，又用那蒲扇盖在脸上小憩。他可不想在码头的人山人海上挤来挤去，反正他也不急着这会儿，索性让这帮“牲畜”上了船，自己再慢悠悠的顺江而下即可。

他刚闭上眼睛，却听得面前有男童走到自己跟前，唤到。

“公子公子！买个烧饼吧！”

萧墙将蒲扇拿来，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穿着一身破旧的麻布衣服，手里端着个藤条编织的簸箕，上面放着几张手掌大小烤的外酥里脆的烧饼。

“多少钱一个？”萧墙见他也不容易，便准备掏钱了。

“二十钱。”

“多少？！”萧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这东西你都敢买这么贵？！”

这话出来，那卖饼男孩也有些惊讶，嘟囔道：“啧，大户人家的公子还在乎这点钱？！”

“那……那公子还要吗？”

“不要了不要了！赶紧走！别挡着我晒太阳！”萧墙话罢，又将那蒲扇盖在了自己脸上，这才没瞧见男孩对着他吐舌鄙夷的样子。

这些臭小子就是仗着这帮公子哥人傻钱多，才敢把这样的东西卖出几倍的价格。得亏萧墙知道这帮人的伎俩，不然还真就被他给蒙了过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萧墙躺在那巨石上小憩着了。远处却有一人挤出人群想要透口气儿，望向他竟觉得有丝眼熟，随即走了过来。

这人一把将萧墙脸上盖着的蒲扇拿开，道：“果然是你！”

萧墙知道今儿自己是睡不安稳了，连忙睁眼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淡粉锦衣袍子，脖子上还挂着鎏金长命锁的贵公子，打了个哈欠，问道：“你……你谁啊？”

问完这话，萧墙才瞥见他衣襟上绣着的粉彼岸花家纹，他在花家可没熟人啊？

一想到这儿，他脑里快速闪过一个人，连忙站起身来，擦了擦自己嘴角的口水，问道：“你……你是花满溢花二公子？”

花满溢微微一笑：“那日我还以为你死了，没想到后来竟然诈尸了！你可真有本事。”

剑眉黑发，英俊清秀的脸让人如沐春风，加之花满溢那洒脱不羁的性格，倒让萧墙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游走四方的自由侠客。

听到这儿，萧墙这才毕恭毕敬的给他行了一礼，“救命之恩，请受萧……柳某一拜。”

“柳？”花满溢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复又问道：“可是秦阳柳氏？”

“是……”萧墙道。

花满溢思索片刻，也靠在那巨石上，“柳家还有人呢？我还以为……哦！是我多嘴了，莫怪！莫怪啊！”

花满溢看了一眼他腰间白玉佩，又瞥了一眼这脖子上戴着的象牙坠，不由得说了句：“看样子，惦记柳兄的人可不少啊~”

这话萧墙听着却有丝羡慕的意思。自己半月前从长安城出发，骑马在路上行了半月，山匪暴雨都是见过的，得亏他福大命大，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也不亏得有那么多人惦记他。

“公子说笑了。”萧墙道。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救命恩人，能说会道的他这会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也别一口一个公子叫着了，我最多不过比你大个半岁，叫满溢就得。”花满溢说到这儿，又瞥了一眼那边正在拉帮结派的人群，复问道：“这会儿他们都在想办法过试炼，你怎么反倒在这儿睡着了？”

“我是柳家的，在这儿不受待见，何况我也觉得那些无用之人除了会坏事儿外，也没别的本事。若是之后因为自己的问题而落选了，我心里还舒坦些，被人拉了后腿，那找谁说理去？”

听闻此话，花满溢竟爽朗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说的倒也对，既然你跟我想的一样，不如……我俩结伴，如何？”

此言一出，萧墙内心是很矛盾的。毕竟他还欠着花满溢一条命，可这一码归一码，自己现在又不知道这富家公子有什么本事，万一是个没什么本事的纨绔，岂不是会坏了事儿？但自己又欠着他人情，驳了他只怕这路上可就不好再面对了。再说了，不管能不能过，这以后总归是要回长安城的，那时候他俩又该怎么相处？

花氏可是分国四功臣之一，柳家的现状远非从前，花家自然是他们得罪不起的。而且比起已经结下了梁子的叶家，柳临江似乎也有争取花家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