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马匹被人拴在茶园外面,上面还驮着不少打家劫舍来的战利品。叶沉瞥了一眼这秋毫无犯的茶园,他便猜测这帮山匪只是把这儿当做了落脚点,看样子心里还是知道什么人不该惹的。这么说来,那些被他们抢夺的殷人多半也留下了性命。
但现在麻烦的事情便在于,屋内的叶君兮不知道被他们发现没有。
叶沉躲在低矮树丛中,绕着茶园外围的土坯墙向茅屋行去。若他之前没记错的话,那后面有一处裂口,自己兴许能从那儿跻身进去。这些土匪的马拴在门口,又都是识途护主的老马,自己过去多半也会惊动它们,屋里的人便知道有外人到访。
叶沉走了一会儿,瞥见了那外墙的烈风,刚够一个人侧身挤进去。不过这会儿他却并不着急进去,虽说叶君兮的情况很让他在意。但眼下院内的情况未知,他可不能没有计划的盲目闯进去,没救到叶君兮就罢了,再搭上自己的性命可就不划算了。
他从这裂口处往里张望去,发现这前面刚好是一处可以栖身的矮茶林,他便穿了过去,借着茶树的掩护,逐渐摸到了那茅屋旁边。
院外有三匹马,可见回来的并非是所有山匪。叶沉悄悄伸出脑袋在窗外张望,发现里面只有三个正在煮茶的蒙面土匪。虽说昨夜他也没看清楚那帮抢夺之人是什么装束,但这蒙面布还是有些印象的。他们在这儿,这边印证了他的猜测。可叶沉却并未在屋内看到叶君兮的身影,难道他提前逃走了?
恰在这时,只听得里面那端着茶杯的一人,碰了碰他身边那人的肩膀,问道:“那小子,你就打算这么绑着了?”
“那不然呢,这可是叶家的人,你去问问,别说是在大殷朝,就算是在南唐,谁敢惹叶家?你小子绑了他们的少东家,就等着成群结队的杀手上门寻仇吧!”
这人被吓得够呛,端着茶杯的手直哆嗦,“可……可我也是无心之过,我哪里知道这臭小子竟有这么大的来头?!”
听闻此话,另一人从自己怀里掏了张羊皮纸出来,递到了他怀里,“让你平日多看看这上面的家纹,你就是不听,这下可好,我倒要看你怎么收场。”
叶沉也偷偷瞄了一眼,这羊皮纸上都是被人用针线缝上的,天下各氏族的家纹家徽。看样子打家劫舍坐到了他们这份上,也必须知道哪些人能动,哪些人不能动。
那人慌了,他知道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绑了叶家的大少爷,怪不得那家伙刚刚死命挣扎出言不逊,感情竟是这不得了的身份,给了他乖戾张狂的资本。
这人心一横,压低了声音,略带狠意,“做都做了,不如……杀了他?”
话罢,只听得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只见一位持剑少年立于门口,眼放寒芒盛露狠意,冷冷说了句:“你要杀谁?”
半个时辰后,一匹白马疾驰而过。一位少年负剑策马,那马鞍上还驮着一个晕过去的锦衣少年。前者用皮带将其跟自己绑在一起,免得坠马手上。
过了一座小石桥,他身后那人总算缓缓睁眼,瞥见自己坐在马上,面前又是他,便问道:“秭归……我怎么在这儿?我不是记得被那群土匪给扔到地窖里去了吗?”
叶沉见他醒来,拔出腰间别着的小刀将皮带割断,笑道:“我出去寻找干粮,回来时便趁着他们不注意,在地窖里发现了你,所以这才逃了出来。”
“那……你不怕他们再追过来?”
“兄长放心,这事儿我已处理妥当了。”
此时二十里外的茶园山岗上,那蒙着面的山匪头子驻马高岗,看着冒着黑烟熊熊燃烧的茶园,一记巴掌扇在了他身边那个骑马的土匪脸上,“他娘的!到底是谁敢在老子的地头上撒野?!”
“哎哟!大哥您别打我啊!我猜八成是老三他们吃茶忘了火,这才……”
“放你娘的屁!你几时见过失火能烧得如此彻底,连那茶林子都燃起来了?!”土匪头子恶向胆边生,太阳穴青筋暴起,他知道自己的手下是被人纵火烧死的。如今这边南唐的百姓早已被疏散,有的便只剩下殷朝来的那帮公子哥们。
“传令下去!但凡是殷朝来的孙子,都给老子宰了!”这一嗓子喊出来,众人皆惊。
“大……大哥,这不敢来真的吧?秣陵那边——”
“他娘的,那帮腐儒老头,你当真以为我会怕他们?!如今兄弟死在了这帮混账手里,若不报仇,我镇三山还在这一带怎么混?!”话罢,镇三山抓住缰绳扬鞭,策马带着其余山匪朝着东部的官道上行去。
叶沉知道一把火争取不了多少时间,反而会激怒余下的山匪。当然,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将自己的竞争者降到最低,秣陵是他掌控叶家的第一步,谁都无法阻止他的野心。
一百条人命比起掌控叶家而言,太划算了。
而此时此刻的萧墙与花满溢,清晨才用昨天花大少爷扛大包赚的钱买了两匹瘦马,刚出秭归城奔上官道。
“漠尘,你为啥不找梁捕头将那些钱给要回来?”花满溢问道。
“这可是南唐的地盘儿,你真当那帮人不敢眯了这钱?我可不想钱没要回来再去讨得一顿好打。”说到这儿,萧墙忽然想到之前出城时,看到了许多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学子们,他便多了句嘴:“听之前那帮人说,这再往前面可在闹山匪,我再想……是不是绕开小路走大道。”
听闻此话,花满溢攥紧缰绳得意道:“老弟,不是我吹,就那帮喽啰,能从我剑下走过几个回合?放心走小路捷径就好。如今大家比的就是脚程,谁先到秣陵,便能将别人挤在门外,多好。”
花满溢的本事萧墙没见过,但从他昨日能扛那么多大包来看,这身体素质绝不在自己之下。但这家伙没出过远门,江湖阅历几乎为零,萧墙……能相信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