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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回 叶雪（第1页）

小巴和骆伯兵分两路，一面筹备这场神仙雨的佐料，一面开始了哄抬苏绣缎子的法子。

骆伯虽然对萧墙这臭小子有颇多不满，但这毕竟是钟家的生意，所以他还是会放在心上的。这一下午的功夫，他便散出小厮去，让他们手里拿着银两去对着那些价格较低的苏绣缎子进行小规模的扫货。当然，这些东西他们也不打算砸在手里，转眼间就倒卖给了那些真正需要的买主们。

果不其然，这个附属于叶家旗下的商铺上了当，开始了节货提价的动作。刚开始这苏绣本就长到了两百钱一匹，日落时分竟已翻了三倍。这些裁缝铺的掌柜的见还能赚更多的钱，自然也就把货捏得更紧了。

他们虽都是叶家旗下的铺子，但毕竟是自家经营，能赚钱的功夫自然也就听不进去本家来的人劝住，依旧将那价格越发太高。

如今碎叶府乱了套，谁都不晓得这市面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叶前道商海沉浮多年，自然知道这是有人在操纵市场，一连吩咐下去数波小厮，那帮见钱眼开的掌柜的却压根不听。

正堂内，焦头难额的叶前道坐立不安来回踱步，他身边站着的总管也没了主意。

“老爷，这……这可如何是好？”管家脸上挂着豆大的汗珠，因为他知道这样下去，到头来众人因囤货不出而亏空，里面的亏损都会让叶氏本家承担。

“你问我，我问谁去？！本家不得插手分家事务，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你让我怎么办？！”叶前道说这话的时候都带着怒气。

解铃还须系铃人，叶前道现在也只能从源头入手，否则这么下去，非得让他吐出一大把银钱来。

他看着屋里这帮不中用的东西就来气，竟一把将手里扇子仍在众小厮面前，呵斥道：“也不知是谁在背后动手脚，你们出去打听打听！”

叶家的掌托人忙得焦头烂额，但那年轻一辈却活得挺自在的。

叶君兮的伤早好了，但那叶夫人非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让人将他看在屋子里不要到处走动。所以这几天小辈里，那帮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才对往日里横眉冷对的叶沉客气了不少。

叶沉并没觉着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那萧墙有眼不识泰山，在京城也敢惹叶家的人，自然得好好收拾一番。当然，他原本也没想到要害了这小子的命，但毕竟事赶事儿的，到了当口又做过头了。还好这小子命硬逃过一劫，不然要是让官府参与进来，只怕就不太好收场了。

虽说京兆尹能当上官，靠的也是巴结几个大氏族，但弄出了人命，只怕两家人脸上也不太好看。听说如今市场上出了乱子。叶沉便第一时间就让小厮出去查查了，看看到底是谁将那苏绣缎子价格给抬上去的。

叶沉在家是庶子，向来也不受叶前道喜欢。倒不如说当初若没有老夫人在，如今的叶沉也不晓得会不会活在这世上。叶君兮每次出门，身边光是小厮就能围上七八个。再反观自己，凡事都得亲力亲为，可没人愿意来照顾他这“晦气货”。

这样的脸色叶沉见多了，起初还觉得有些不适，日子久了也习惯了。他从外面捡回来了一个将要在雪地里冻死的小丫头，放在自己身边差使。

那日叶沉从城墙上回来，走偏门入院儿的时候就瞧见这灰头土脸，穿着破旧棉袄赤脚倒在雪地上的丫头。一脚冻疮再赔上那冻得发紫的脸颊，过路人都不敢往这边靠上一步，更别提救她一命。

叶沉也没觉得自己是在做好事儿，只让那赶车人将她给搬进了府里，自己又扛着她回了屋子。这丫头命大，他随便弄了两服暖身子的药灌下去，她的脸色便立马好转起来。

至于腿上的冻疮，他又从自己的私库里拿出所剩无几的银钱，去买了些便宜的药草，自己用碾子弄成药粉膏药贴上，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叶沉刚从正堂回来，他那吸血鬼老娘刚将每个月的例钱拿了一半投到赌坊去，叶沉没办法，只能去正堂那儿看叶夫人脸色，跟着一家子人吃晚膳。

回来时天已经黑了，他披着旧大氅到后院时，发现自己屋内有烛火，便知道是那丫头醒过来了。

等他推开门的时候，那腌臜的丫头洗了把脸又换了干净衣裳，这才有个人样。

丫头听见他推门进来，连忙将自己放在炕上的旧衣服收了收，放到一边的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叶沉疑惑道。

“我的东西不干净，放地上就好，免得脏了少爷您的地方。”那丫头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微笑，只不过这笑让叶沉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叶沉没有阻止她，毕竟他虽然在叶家不受待见，但总归是叶氏本家。就算在碎叶府里受人歧视，但也是氏族子弟，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乱的。

叶沉坐到桌边的凳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杯时，那从前的凉茶如今确实温热的，看样子是这丫头估摸着自己到点改回来了，所以便煮了茶。

“我白天吩咐你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叶沉饮茶入喉，那不知道泡了多少回的茶叶渣子顺入了口，呛得他直咳嗽。

见状，丫头连忙走上前来给他拍了拍后背，道：“少爷你让我去问的事儿都稳妥了，那些哄抬苏绣缎子的伙计大多来自钟氏裁缝，不过……”

“不过什么？”叶沉问道。

“苏绣缎子一开始的爆涨，却是因为一帮滞留长安城却无货物的西域商人。”

听到这儿，叶沉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那帮异邦人狗胆包天，竟然敢以这样的方式报复叶家？当真是活腻了。不过此时却不该叶沉亲自出面，毕竟在叶府里说得上话的人大有人在，他这非嫡非长的身份是没资格说话的。

“明日你再去帮我打听打听，就去问问……这帮人到底住在什么地方。”叶沉眼里闪过一丝寒光，被这丫头看见，不由得生气了冷汗。

叶沉见她盯着自己，这才想到还未给她赐名，便问道：“你如今既然跟了我，那便是叶家的人，我问你，你以前有名字吗？”

丫头本欲张口，却又顾忌到了什么，沉思片刻道：“诨名罢了，少爷取什么便是什么。”

听闻此话，叶沉思索片刻，呢喃道：“拾你那日下着大雪，你便叫做叶雪怎样？”

丫头喜笑颜开，道：“那我可……我以后就叫叶雪啦！”